第一百一十五回二两炒瓜子 - 三里清风三尺剑 - 松香入墨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第一百一十五回二两炒瓜子

江风心中一惊,暗道:“这人竟能将真气聚而成形!他的攻势当真小觑不得,只怕比头上四人合力还要为甚。”眼见三月雪在下,斗雪堂另外四人在上,直形成天罗地网之势,将江风困在垓心。玄女教教众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宋玉叫道:“江大侠,当心!”

江风心想:“我困在垓心,如若不能冲破包围,必然要给他们斩成肉酱。这些人既已对我下了死手,我又何必顾及?”当即剑锋陡转,猛地往三月雪的双刀上一劈!问道剑锋利无比,立时将三月雪聚起的雪花斩破。江风借势而上,聚起剑气,单使一招雷厉剑出来。斗雪堂四人刚一迎上,立时便觉招架不住,但人在半空,变招不得,唯有孤注一掷,各自拼出浑身内力往江风的剑上压去。

江风道:“我原不想与诸位为难,但诸位如此咄咄逼人,那也怪不得我了。”当即剑上猛地加劲,斗雪堂四人只觉胸口一窒,“啊”地一阵惨呼,四散飞落。四人出招时不留余地,落败时便无可退之隙,真气相冲不过,登时给江风剑气所伤,筋脉受损,少说也要修复得三五月才能复原了。

江风临空望着众人,心中好生不忍,但其势也实由不得他。他若不剑上加劲,冲破出去,那么四人真气越压越紧,这时落到四人那般田地的便是他自己了。

三月雪见江风冲出,一时也不顾念四个手下安危,喝道:“小子休要逃走!凛风堂杀不了你,我却放你不过!”说罢双刀脱手而出,他以真气催动天空细雨,聚而成雪,刀锋所到之处,漫天雪花接踵而至!

江风窜高伏低,东闪西躲,却仍避不开三月雪的追击。正在此时,只见地上适才给他击落的四个人又跃将起来,阻断自己去路。江风心想:“事到如今,非分个胜负不可了!”当即捏个剑诀,先使一招艮山剑,聚起剑盾,挡住三月雪催来的双刀。那雪花接踵而来,扑打在剑盾上。越积越厚。

这时斗雪堂另外四人已扑到江风背心。江风猛地在艮山剑中使一招地柔剑出来,举剑一引,三月雪的双刀并漫天雪花尽皆冲向四人。四人应变不及,尽皆落入其中。只忽而功夫,四人身上衣物尽皆被雪花和双刀割碎,满身是血。三月雪却兀自不停手,欲在叫他的四个属下和江风同归于尽。

江风暗道:“这人竟如此歹毒!甚至不顾同伴安危。”当即阴转阳,地柔接天刚,猛地一剑往三月雪身上冲去。剑气所到之处,那漫天雪花尽皆避道,半分沾不到江风身上。

三月雪大吃一惊,欲待闪躲已然不及。忽一时,血光迸现,江风一剑已从三月雪右肩透穿而过。三月雪脸上一阵痉挛,道:“你……”似乎不敢相信江风在自己这招漫天飞雪中竟能生还。

江风猛地将剑一抽,三月雪肩头立时血涌如柱,他左手欲待去按住伤口止血,却哪里止得住。只听江风道:“凛风堂杀不了我,你也不能!”三月雪这时再去看四个属下,只见四人满身是伤,倒在地上,连爬也爬不起来,如何还能与江风相斗?方知今日已是一败涂地,不知江风要如何处置,但以理夺之,江风必要先挑断他的手脚筋,令他受尽折磨而死。心中不禁发毛。他打定主意,一旦江风施加毒手,自己立即咬舌自尽,免遭痛苦。

三月雪双眼一直盯着江风,不敢有片刻偏差。却迟迟不见江风动手,心中暗暗起疑,只怕他是在想更为残暴的法子来对付自己。忽一时,只见人影闪动,江风竟往远处去了!

这一下变故莫说三月雪等人,连宋玉等玄女教众也大感意外。适才玄女教受制弟子已尽数给宋玉解了穴道,宋玉不肯就这般饶了这五个恶人,当即命几个玄女教弟子去将倒在地上的四个汉子架起,拖到三月雪一旁。然后众人分散,将五人围住。

三月雪心想:“罢了,不受那小子荼毒,却受这帮娘们儿折磨而死,只怕更不是滋味。”正要咬舌自尽。江风已带着怜心走了过来。

玄女教众人瞧见江风去而复返,赶紧让开了道来。宋玉拱手道:“江大侠,这些人如何处置?”江风拱手还礼,带着怜心走到三月雪跟前,道:“怜心,你先去给他们止住血吧。”怜心点了点头,道:“嗯。”于是取出金创药来,俯身下去,给三月雪等人一一上了药,又将就他们的衣服,撕扯下来一些,将各自的伤口都包扎好了。

三月雪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其实不光他想如此问,玄女教众人无一不想如此作问。但三月雪为人鱼肉,只得听之任之,而玄女教众人本没能力打败三月雪等人,自己尚且都是江风救的,这时自也不便去干预江风所作所为。

只听江风道:“你们走罢。”三月雪更是一惊,道:“你说什么?”江风又说了一遍,三月雪又道:“我适才出手要杀你,你这时……果真不杀我们?”

江风略略笑了笑,道:“你们要杀我,那是你们的事。我不杀你们,你们走罢。”三月雪等五人不禁都翘舌不下,面面相觑。各自嘟囔了几句,似乎是在讨论江风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江风也不过问,只见三月雪一抱拳,道:“多谢,咱们告辞了。”便与另外四人去了。

待得四人走远,宋玉方走到江风身边来,问道:“江大侠,这些人如此可恶,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常言道,除恶务尽。依我看,正该赶尽杀绝才是!”

江风苦笑道:“我便是杀了他们,又能如何?他们的师父弟子,亲戚朋友,一旦得知他们是我杀的,必要来找我报仇。倘若我给那些人杀了,我的朋友或许又要去找那些人报仇。如此报来报去,何时是个了结?”

玄女教众人听他如此说来,面面相觑。宋玉道:“江大侠宅心仁厚,我宋玉佩服。”江风转过头去,正要回应宋玉的话,一时间却如鲠在喉,说不上来。原来他和宋玉虽然见过,但问剑山庄时,人多事杂;适才救人之时,又有大敌在前,是以他至始至终都没如何瞧清楚宋玉的模样。这时与宋玉一衣带水,不由得他不瞧得真切。只见宋玉虽是个中年妇人,却风韵十足。他只看得一眼便不敢多看,脸颊登时红了。

宋玉瞧见了他的模样,如何不知他是何来由?当即退了一步,调转话题,道:“宋玉替今天在场是十一个姐妹,感谢江大侠的救命之恩。”江风低着头,不敢瞧她,只道:“不……不必多礼。”说话之时,神态甚是扭捏。

一旁玄女教众人大多未有过男女之情,她们身在教中,接触的青年男子也是极少,是以此时不懂江风心思,不知他那样一身好武功,此时为何会突然变得这样不堪起来。倒是怜心最懂江风,瞧见他满脸的红晕,和不敢看宋玉的神态,便猜到了七八分,正在那儿抿嘴儿笑。

宋玉取下腰间的玉佩来,递在江风手里,道:“江大侠的救命之恩,贱妾无以为报。谨以这块拙玉相送,祝江大侠今后事事遂心。”江风一挨到她的手,只觉如触冰肌,不禁浑身一震。但宋玉已将玉佩递到他手中,他欲待推辞,却不敢再去碰宋玉的手,只得扭捏说道:“不……不……”他连说两个“不”字,却接不下去话。

宋玉笑道:“粗薄之物,原是我一片感激心意。江大侠若是不收,便是瞧不上我啦。”江风愈渐为难起来,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听怜心笑道:“江大哥,姐姐一片心意,你还是收了罢。”说着,伸手夺过玉佩来,往江风腰带上一栓。江风道:“这个……”

怜心白了他一眼,笑道:“什么这个那个的?还不快谢谢姐姐。”于是当先学着适才宋玉的作礼之势,向宋玉行了一礼,道:“多谢姐姐啦。”江风只得也跟着抱拳行礼。

宋玉笑道:“区区薄礼,怎抵得过江大侠的救命之恩?青山绿水,后会有期。江大侠,咱们先行别过了。”说完转身向玄女教众人道:“姐妹们,时日无多,咱们须得加紧赶路,待到了少林寺,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之后,咱们再行休息不迟。”玄女教众女一齐应道:“是。”于是宋玉先带着众人走了。

江风矗立原地,只觉耳根子滚烫,脑海中恍恍惚惚,犹如置身梦境,半晌缓不过神来。怜心推了他一下,笑道:“怎么了?瞧见人家花容月貌,便定不住心神了?依我看,你趁早追了去,这会子那些姐姐们还没走远。若是再晚些,可就难咯。”

江风一怔,恍然回过神来,道:“好你个怜心,你这会子也来取笑我!”怜心冲他做个鬼脸,道:“我如何取笑你了?我说的句句是实在话。”一面说,一面往前跑了。江风脸上越发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忙地追去,道:“小蹄子!你还说!”

怜心道:“好啊!你敢骂我。”说着,咯咯笑个不住。一径往前跑,江风也不施展轻功,小跑着去追,浑如两个嬉戏打闹的孩童一般。

两人一个跑,一个追,过了好些时候,江风忽地想起马儿还栓在亭边,忙地叫住怜心,道:“好怜心,快别跑了,我追不上你。”怜心回过头来,做个鬼脸,道:“我偏要跑!”

江风道:“你再跑咱们的马儿就要给人偷了去啦!”怜心这才想起马儿一节,赶忙停住,道:“啊,是了,是了!咱们快回去看看。”说完赶紧往回走来。江风见她来到跟前,笑道:“你这会子不跑了?”

怜心道:“还不是怪你?你不追我,我会跑么?”江风道:“你不跑我会追你么?”二人吵吵闹闹,一路又往回走去。

不几时来到亭前,那两只马儿仍在那里悠哉悠哉的低头吃草。怜心松了口气,道:“好马儿,亏得还没给人偷了去。”

江风见她大气喘喘,想是适才跑一路走一路累了,便道:“咱们上马吧。”怜心道:“正好。”于是去解开缰绳,二人上马行路。怜心又问道:“江大哥,咱们上哪儿去?”

江风道:“今儿早不是才说了么?咱们去少林寺,你记性这么差?”怜心捂着嘴笑道:“江大哥,依我看咱们现在骑快马赶路,当还来得及?”江风一时不明白她的意思,道:“来得及什么?”

怜心道:“来得及追上那些姐姐们啊。”江风方知她又来嘲笑自己,道:“你过不去这个坎儿了是么?”怜心道:“哪里是我过不去?我不过说的实话。刚才你没听见那个大姐姐说么?她们也是要去少林寺。我寻思着咱们骑快马赶路,或许能赶上她们,和她们同道。我心中处处为你着想,你反倒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风见她故意作起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阴阳怪气的模样,当真是又可爱,又好笑。当下却无暇去回应她,只道:“玄女教那些人也要去少林寺么?你果是听宋玉说的?”

怜心冷笑道:“刚刚那个大姐姐走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儿的,偏生你装聋作哑,这会子又来问我!”江风心中暗暗纳罕,寻思:“怎地玄女教也要去少林寺?少林寺宝刹向来不容女客进入,却不知宋玉等人去少林寺作甚?”

怜心见他脸色迟疑,又道:“怎么了?你怕赶不上那个大姐姐了?”江风道:“小妮子胡说什么?我是在想她们玄女教上少林寺作甚。”怜心将头摇摇晃晃,阴阳怪气的道:“有些人咯,明明心里想得要死要活,嘴上却故意不说。”

江风道:“你!”半晌没说上话来。又道:“我如何想得要死要活了?”怜心将头撇在一处,道:“你自己心里明白着哩。”江风猛吸了一口气,给怜心气得了不得,又拿她实在没个办法,只有不去解释。怜心却只是不信,小声嘀嘀咕咕的道:“人明明一个时辰前说的,你这会子才说因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去少林寺才发愣,谁信哩?”

她只顾如是作想,却不知江风适才和宋玉近在眉睫,心神恍惚,半身都是木的,如何听得清宋玉说的什么?这时倒对怜心的嘀咕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时若去向她解释,她未必肯信不说,少不得还要惹得她笑话。于是便只装哑子,扯着马缰,慢慢行路。

怜心吵吵闹闹一时,不得回音,自觉无趣,慢慢也就静了下来。

当日夜里,二人在一家村舍借宿落脚。那户人家世代务农,生性淳朴。如今只有一对老夫妻过活。那老头子胡子一大把,少说也有六七十岁年纪。江风不过与了他五钱银子,他便高兴得了不得,连连叫老伴去地里摘菜,自己杀鸡宰鸭烹了仍嫌不够,又把兆头上的腊肉取下来炒。

江风见他家并不阔绰,几只鸡鸭想来也是喂了许久不舍得吃的。实不忍他们如此,连连劝阻。那农家老汉只顾憨笑,非但不听,还温了许多浑酒来。江风久劝无果,想来这或许便是他们农家的待客之道,只得作罢。

农家晚饭时分,天已黑净。怜心见那农家夫妇鬓发如银,年事已高,然当此深夜之中,却不见有年轻人归来,心中好生奇怪,便问那老汉道:“老伯,你们家中便只两个人么?”

那老汉痴痴的笑道:“老汉原有三个儿子,都从了军了,如今家中便只老汉,老婆子两个人守着这间屋子和二三亩庄稼。老头子年纪大了,庄稼都荒废了,若是老头子年轻时,还能去给姑娘摸鱼吃哩……”他三两不搭的一径说着,似乎已有许久没遇到生人跟他对话了,怜心不过寻常一问,他便说了好一段功夫。

怜心耐心的听他说完,顿了顿,便不问了。

一时吃过夜饭,农家老婆子便腾了房间出来,让江风和怜心二人住宿。江风走进房屋一看,铺盖被褥都换了新,却不鲜艳,不由得又想起了幼时和许伯生活的日子。那段时光虽然简陋朴素,却无忧无虑。时至今日,再要那样的生活,却不知该往何处去寻,不由得内心一阵惆怅。

怜心见他心事重重,便道:“江大哥,你又想什么哩?”江风笑道:“没什么,咱们快些睡了罢。”怜心道:“往后我也要去盖几间小屋子,过这样的日子。”一面说,一面往床上去睡了。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