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灯火阑珊,奈何冤家路窄 - 三里清风三尺剑 - 松香入墨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第六回灯火阑珊,奈何冤家路窄

江风目送法智离开之后良久,心中仍是不断重复着法智的话语,什么“芳华如斯,黯然如斯……”什么“相为缘生,当体即空……”等等。他矗立半晌,忽道:“大师所言,似乎世间一切皆可由一个缘字概括了,因缘生,因缘灭,人生既是如此短暂,又何必去纠结一时之得失呢?”说着,自也觉得其理不差,但还是不禁宛而摇头苦笑,道:“大师佛法高深,所言之理何尝不是?只是……只是我家破人亡,背井离乡,这一切可叫我……可叫我如何能淡然处之!”说着软倒在地。沉思半晌,猛地一拳砸在石地上,又道:“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谓平生……”这首《丈夫歌》原是周公瑾于赤壁大战之前所作,江风此刻豪气丛生,竟顺口而出。一时间似乎又看到了一千多年前那雄姿英发的人物和那场划时代的战役。周公瑾二十一岁时便追随孙策,平定了江东,建立不世功勋,三十二岁,便力排众议,于赤壁大战中战胜当时第一枭雄曹操,声名显赫!江风心想:“人生纵然不长,当如公瑾,不虚此生!”

猛地又是一拳砸在地上,热血上涌,登时满脸涨红,道:“昔时已去,我虽不为功名,但却与周公瑾共有一腔热血,如何能不洒?杀父之仇,屠村之恨又怎能不报?”他如此想着,越发愤慨。又过良久,心潮才渐渐平复,苦笑道:“或许大师所言,正是世间真理,我辈凡夫俗子,只是一时未曾参透罢了!”转而又摇了摇头,道:“可是这世间真理,总该是要有人去闯上一闯!方才算得是真理”……

江风此时心潮起伏,自相矛盾,心乱如麻。不知觉间,渐渐起身,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没身于夜色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忽听得一个声音道:“咦,你说子圣元君为何要我等反令而行?要血洗了那稻花村呢?”另一个声音道:“胡说八道!怎么叫反令而行?”两个人的谈话声悉数钻进江风耳朵,他这才从沉思中缓了过来,往四周一看,心中大惊,暗道:“糟糕!我不知觉间竟然走了这许多路程。”他赶紧住了脚步,只见眼前乃是这片密林的边缘,前方一村舍中灯火稀拉,依稀可见两个黑衣人在村舍外小便,一人一句,说话连舌头也大了,显然是喝了不少酒。好在其时月色为乌云所掩,不至于败了行踪。

江风忙地矮身于一大树之后,只听左首一人道:“判官大人先已下令说了,我等入村只取财物粮食便可,却不可伤人性命,是也不是?”右首一人冷笑道:“是又如何?”左首那人道:“那何以不是反令而行?倘若教主追究起来,我等岂不是……”他声音说到后头几不可闻,显然是对教主怕得极深。

右首那人冷哼一声,道:“我且问你,我教教令是何规矩?”左首一人道:“我还没醉,老兄这话可问得不是了,我教人人以教主之令为最大,以下是护法,再下便是元君。”说完嘿嘿笑了几声,颇为得意。右首那人道:“那判官大人的命令可排得第几?”

左首那人酒上了头,一时绕不过弯来,半晌无言以对,只道:“这……这个……”右首那人见他答不上来,才道:“这就是了,我等奉判官大人之令自然是奉令,奉元君大人之令就更是奉令了。再者说,判官大人已先行回教,我等唯元君大人之令是从,有何不可?大人们有他们的心思,我们做属下的尊令而行便是好了,切不可胡思乱想!再则我们这也算不得反令而行,就是教主怪罪下来,轮不到你我头上!怕啥?”

左首那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老兄所得很对!”他晃了晃脑袋,清醒了几分,又道:“只是子圣元君却为何要我等屠村?我看这稻花村除了判官大人亲手料理那两个刁民之外,并无一个好手,杀这些个阿猫阿狗,不伦不类的人可叫人好生不痛快!”

右首那人忙地“嘘”了一声,做个手势,意在让他不可高声,又四周望了望,不见有人,这才说道:“元君大人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做属下的奉命而行即可,如此问东问西,可是不要命了?”酒壮人胆,左首那人更是得意了,道:“怕什么?元君大人指不定现在在哪儿潇洒呢,哪儿管得着咱们这许多,我倒听说是子圣元君有个手下命丧这稻花村,元君大人恼怒,才下令我等如此。”

江风在树于两人言语听得清清楚楚,当下怒发冲冠,一双拳头紧紧握着,正欲破口大骂:“畜生!还我全村人命来!”话到嘴边,忙地收住,暗道:“千万不可鲁莽,此时出去,妄自送了性命。”

只听右首一人又道:“胡说八道,你当真以为你了解得这许多内情?实话告诉你,我听说子圣元君是为了找某样东西,为防止走漏了风声,这才要血洗全村!”左首那人道:“什么东西?”其时,劲风吹过,右首那人赶紧伸手捂住他嘴,黑夜中也辩不得手上有没有沾有小便,便是有,只怕这时也给同伴当酒喝了。小声道:“切不可再问了,这命是要还是不要了?”

倒是这风让左首那人清醒了几分,反应过来此事利害关系,忙地收住了嘴。只听右首那人说道:“我们这便进屋去,再不可胡言乱语了。”左首那人点头答应,二人便转身往屋内走去。稀落灯光下,江风只见得两人黑衣黑甲,青兽面具,貌容狰狞。

忽然间“嗖”的一声,人影闪动,一人抢至门前,红衣红袍,双手后背,左臂臂铠上刻一“子”字,当是血衣教子圣元君了。两个黑甲客一见此人,惊恐交加,唯恐适才之言给他听见一字半字,性命不保,慌忙跪下,不住磕头,支支吾吾的道:“元……元君大人,金……金安……”

血子君“嗯”了一声,道:“吩咐你们抓的人,可带来了?”黑甲两人相视一眼,心中巨石落定,大喜,原来元君大人也是刚到,万幸!万幸!

左首一人猥琐的笑道:“谨遵元君大人吩咐!别看这间儿破破烂烂的,村中倒有几个妙龄小姑娘,果是不错。小的已经尽数拿来。小的见那个个小姑娘都是水灵灵的,嫩得很,嘿嘿。小的两个想着若是元君大人享用来必是有一番滋味的,因此不敢私自受用,只等元君大人来。”说完两人一齐淫笑,不住咽着口水。

血子君脸上稍有愠色,问道:“只有姑娘?男的呢?”左首那人邀功心切,抢声答道:“嘿嘿,小的琢磨着元君大人享用也用不上男的啊,那些浑小子不知好歹,犟得很,一边大骂了还不解气,张嘴便要咬人,小的一气之下将那些小崽子都砍死了。现下屋中只有几个小姑娘,小的已经将她们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又塞住了嘴,叫唤也不能。小的不敢私自受用,嘿嘿,嘿嘿。屋中还炖了一锅狗肉,热好了十数斤酒,元君大人……”当真是酒壮人胆!他竟丝毫没察觉说话之时血子君脸上怒色愈来愈甚,兀自喋喋不休说个不停,还自鸣得意。

万不料此刻“元君大人可尽情享用”一句中“可尽情享用”几个字还没出口,血子君已迎面一掌劈来,那人尚未反应过来,登时落了个身首异处!头已飞出数丈之外,身子兀自站在原地,颈口鲜血狂冲如柱!

右侧那黑甲客见状,登时吓失了魂,双腿颤抖,软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大……大……大人饶……饶……命!”血子君向他走过去几步,募地里闻到好一股恶臭,再看那人所跪倒之地已然湿了,裤子之中不断有不明之物流出。当是这一吓让他屎尿俱下。血子君不作理会,只道:“我不杀你,你起来罢!”

那人一听,还不敢相信,仍是不住磕头。血子君也懒得动手,飞起一脚踢了他一个跟斗。那黑甲客在地上滚了一转,反倒大喜过望,这样一来方始确定血子君果是不杀他了,连忙磕头道:“多……多谢大人饶命……多……多谢……”

血子君喝令道:“还不带我进去!”那黑甲客双手撑地,心中余悸尚未消完,只好勉强颤抖着爬将起来,去前边引路,道:“大……大人里……里面请。”血子君正走得一步,突然察觉右侧一道劲风袭来,一块石头迎面而至,他到底是一代武学高人,应变之快毫不失于宗匠之风度。这块飞石较之寻常人说自是防不胜防,但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此刻他头也不侧,举起一掌便将那石头击得粉碎。只见江风正如饿狼般狂扑而来,双手成爪乱挥乱舞,恨不得要将他撕成几块。

原来江风在树后于他三人一言一语听得清清楚楚,早已怒不可遏,待听得他说到几个小姑娘时便已是咬牙切齿,只是尚有几分理智,兀自不动,心中却是不住大骂:“畜生,我四下寻不到小雪下落,原来竟是被你们抓了起来!天杀的东西……”此刻见血子君正要进屋去,指不定要对萧雪做些什么,哪里还忍得住满腔怒火,顺手拾起一块石头便掷了过去,随后狂奔而去,张牙舞爪,势如猛虎,又如饿狼。

他此时怒发冲冠,哪里还理会得自己会不会武功,一心只要上去救了萧雪,杀了几个恶贼给全村人报仇!一边狂奔一边怒号道:“狗贼!不杀你们血祭全村,我江风誓不为人!”正说着,忽地只觉心口一阵剧痛,往后仰天便倒,原来胸口已经中了血子君一掌。刚一倒地,登时又觉胸闷气短,难以呼吸。已是被血子君一脚踏在胸口。紧跟其后便是“哇”“哇”大呕鲜血。他这时浑身被血子君所制,半点动弹不得,那鲜血直吐得满脸都是。

其时血子君身后黑甲客仍是惊魂未定,却强作欢笑,见血子君一下子就制服了这个坏小子,便喝彩叫好道:“元君大人武功盖世!臭小子不知死活……”他本来此刻赞美之词涌上口中,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一瞥之下,血子君似乎全然没在意,便不自讨没趣,况且有了同伴血淋淋的教训之后,他极度害怕祸从口出,只好强制收住了口。

血子君右脚微一带劲,江风又是“哇”的一声,大吐一口鲜血。血子君道:“你叫江风?便是江叶的崽子?”

江风虽为他所制,却哪里听得他半句,手脚已经麻木,动弹不得,但嘴上的劲头却丝毫不减,仍是大骂道:“畜生!还我爹爹命来!”血子君冷哼一声,道:“很好!得来全不费工夫。”其实适才以他的功力,只消一掌,登时便叫江风化作孤魂野鬼,此刻哪里还有命在他脚下大呼小叫?只是他应变无数,一掌即出,忽见得来者是个十四五岁少年,口中又自称是叫江风,立时掌上便收了七八分势头,才叫江风有命留着。

血子君松开又足,右手凭空一抓,江风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腾起。血子君抓住江风胸口,双脚悬空提起。细细瞧了一番,果然与江叶有几分相似。复又将江风的身子提近了几分,问道:“你那个死鬼老爹留给你的东西呢?交出来!我便饶你一条贱命!”江风此刻怒火攻心,根本不加理会,胸口巨压松了,说话更是畅快,嘴里自然带劲,一口唾沫便往血子君脸上吐去。

血子君右手凭空一荡,江风的唾沫便吐了个空,歪打正着,刚好落在他身后黑甲客脸上,黑甲客没奈何,只好忍气吞声,将这笔仇暂且记在江风身上。只听江风口中片刻不停,什么“狗贼”“直娘贼”的骂个不休,血子君不怒反笑,道:“好小子,倒是挺硬气。我今天正好瞧瞧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说完一把将江风甩在黑甲客跟前,道:“你在他身上搜一搜。”黑甲客惊魂未定,勉强应道:“是!”见血子君大步进屋,忙地提了江风跟了进去。

进得屋子,只见一张四方桌上摆了两双碗筷,一锅狗肉,一大坛酒。血子君瞧这阵状已知了七八分,向黑甲客斜视一眼。黑甲客哪里敢与他目光想对,赶紧低下了头避开,深恐血子君要因自己不等他就先自喝酒吃了狗肉而问罪,双腿吓得发颤,险些连站也站不住了。

血子君自然知道是他午后一去多时不归,这两人等到晚上,量着自己今晚不会回来了,便造作起来,喝酒吃肉。他当下也懒得理会,引了油灯,往内室走去,黑甲客赶紧跟了过去。

进入内室,只见那内室较小,一盏油灯足以将之照得通亮,室中有一张床榻,床榻旁边四双水灵灵的眼睛瞪得老大,正瞧着血子君,目光中透露出内心的十分恐惧。江风眼睛一扫而过,并未见到萧雪,恍然知道萧雪是并未被他们捉来,却不知去了哪里,心下稍宽。不及多想,又清楚地认得这些都是村中与他一起念书的同窗同学,不由得又要破口大骂,血子君再不容他口吐半字,头也不回,反手一指,正中江风哑穴,叫他便是要作声也不能够。

血子君喝道:“还不快搜!”黑甲客浑身一抖,颤声应道:“是”,于是毛手毛脚便开始在江风身上搜了起来,只是他这时候已给血子君的大小声吓得惊魂不定,双手有些不听使唤,是以动作极慢。

血子君向四个小姑娘走进两步,只见四个姑娘背靠背绑着,口中塞着麻布,动弹不得,做不得声,只有脑袋不住摇晃,一双双眼睛望着他,恐惧中带着殷切,必是在哭求“饶命”了。

但血子君纵横腥风雨血的江湖多年,心中哪里还有“怜香惜玉”一词?走到当先一人跟前,取出她口中麻布,那姑娘张口便要叫,怎奈血子君出手极快,一把扼住了她咽喉,那姑娘立时便作声不得。

血子君问道:“你可姓萧?”那姑娘吓也吓傻了,哪里还能回答?血子君手上一加劲,喝问道:“快说!”只见那姑娘怔怔的摇了摇了头,表明自己并不是姓萧。猛然间,只听得“咔嚓”一声,那姑娘的脖子登时便给他扭断了,脑袋已经转了一圈,胸前脸后,一个脑袋如皮球一般垂了下去,一声未吭,就此毙命!

便是黑甲客见此,也是不禁得“啊”了一声,更别说是另外三个姑娘了,此刻个个浑身不住的剧烈颤抖,失了魂似的双眼无神,脸上如石灰一般惨白,半点血色也无。血子君又取下第二个人口中的麻布,那女孩儿已经叫不出声,只是大口喘气,痉挛抽噎。血子君依着先前的话问了一遍,得知这个姑娘也不信萧,少不得又是“咔嚓”一声。也不知是此时手法与扭断先那姑娘脖子的手法如出一辙,还是之前那一吓已至极致,余下众人见此竟再无丝毫动静了。

血子君一一问过,剩下两个姑娘也不信萧,霎时间,香消玉殒,地上四个尚好年华水灵灵的小姑娘尽数毙命,一丝血迹也并未留下。

那黑甲客将血子君杀四个姑娘的手法尽数看在眼里,当下腿也软了,只撑着江风勉强站定。血子君上前一步问道:“可搜得什么东西?”黑甲客颤栗道:“启……启禀元君,小……小的……搜……搜到了这……这个……”他转身靠着墙,双手捧着一本册子,递给血子君。

血子君接过一看,那册子颇为陈旧,封面写着“春秋”二字,正是钱玉金临终时交给江风的那本《春秋》。他信手一翻,确是孔子所著《春秋》无疑。又向前一步,走到江风身前,倏地一指,解了江风哑穴,道:“《太虚剑意》呢?”

江风恨恨的瞪着血子君,半句也不多说。血子君揪着江风的胸口道:“快说!你这般傲气,要活命是不成了,但只要说出来,我或许还可以给你个痛快。”

江风冷笑道:“狗贼!你杀我爹爹,屠我全村,此刻还待怎样?我江风就是化作厉鬼也要将你剥皮抽筋!”他还要再骂,血子君又是一指点了他哑穴,道:“你要是肯说了便点头。”说完转身向黑甲客道:“你来让这小子好好享受一番。”

那黑甲客正愁没地儿撒气,此刻听元君大人有此吩咐,早已激动得手痒痒了,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当即解开江风衣裳,从自己腰间掏出马鞭,“哗”的一鞭抽在江风身上,登时皮开肉绽。黑甲客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却见江风眉头也不皱一下,脸上仍是傲气十足,他越看越是火大,寻思:“老子尚且怕得要命,你这小王八蛋还给老子故作什么姿态,今番不叫你痛快痛快,你就不知道在老子面前该作什么姿态!”他忌惮血子君在隔壁,不敢作声,便把火气往鞭子上撒,哗哗哗,一连连抽数十鞭。

江风挨了二三十鞭子便不堪重负昏死过去,余下的几十鞭是什么滋味倒不如何知晓了。却叫黑甲客发泄了个够,这一顿毒打可着实让他胸怀大畅,先前挥之不去恐惧终于于此时烟消云散。他打得也有些累了,便放下江风,走到血子君面前,拜道:“启禀元君大人!那姓江的小子昏死过去了,并没有肯说的样子。”血子君手掌一翻,道:“暂且关下,明日再问。”黑甲客应了:“是!”当即提了江风出去,扔在西首一间狗圈之中,跟着啪的一声,将那本《春秋》砸在江风脸上,骂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

以他那般强健的身子骨,受这一顿毒打,多怕三五天也是动弹不得,更何况江风一个毛头小子。黑甲客因想江风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便不再管了。回去禀告血子君道:“启禀元君大人,属下已将那小子扔在了狗圈之中,料想他插翅也逃不过大人的手掌心,待明日在问那物什下落。”

血子君吃了几口狗肉,忽向他斜视一眼,森然问道:“那物什?”黑甲客此刻一见他的眼色,直如陡见煞神一般,当真恐惧之至,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却也只得慌忙跪下,不住磕头,求道:“小……小的知……”错字尚未说出口,只见人影闪动,“咔嚓”一声,那黑甲客也是脑袋一转,便如内室四个小姑娘一般,登时倒地,当场毙命。

血子君双手后背,长身站在黑甲的尸体面前,连看也不愿低头看他一眼,只冷冷的说道:“那物什。那物什。你既知道我找那物什,怎能还留得住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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