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幼时遭遇

“你没听他说过吗？你对他了解多少呢。”李泽叡没想到宋追河是如此少年气性的人，果然寥寥几句话，就将他紧紧抓住，让他一时忘记了该做什么。宋追河本该是来取李泽叡性命的，而眼下他却执拗在五皇子李泽瑾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从李泽叡口中去了解那个明明已经熟悉无比的人。

到底是抱有着怎样的心态想去了解呢？是因为害怕担心收到欺骗吗？可他那样翩翩公子朗，看向自己的眼神是有如此的真挚有神，那样一双泛着温柔春意的眼睛，怎么可能会被谎言蛊惑，从而去欺瞒他人。

他的五哥哥是这世间最顶好的人，他怎么可能骗自己呢？

追河稚嫩单纯得如五岁的孩童儿般，对自己所认定的事，也是那样地咬定。而玥国五皇子，就是他认定了的人，今生今世永不会弃。

“我对他自然不比你了解的少！”追河有些气急败坏，他感觉自己被李泽叡牵着鼻子走，心里闷闷不乐，但又有种怪乎所以的感觉让他不愿吭声，想等李泽叡嘴中再吐出些什么话来，眼里也因这种发自于心的期待，而眼泛精光，目光看上去有丝悲哀，也有一丝地隐忍情绪在。

“他没有心的，就和他母亲一样，我们这样身上融着杂血的人，没有母亲庇护，没有父皇疼爱，在这后宫中，要么成为冷宫妃嫔里的无聊藉慰，要么就是自生自灭。不过，后者远比前者更好，我也很庆幸，我是处在后者，而我亲爱的五哥是处于前者。”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泽叡冷眼回复道：“你以为呢？你以为他为什么不喜欢女人？难道是生来就好男子吗？”李泽叡盯着追河的眼神就如看待智障一般的神色，他本来不想将自己五哥从前的过往遭遇告诉他人的，但今日他看见追河，一脸的稚气，瞳孔眼眸是那般的干净，再加上他遭受到五皇子的背叛，让他心里直堵得慌。迫切地想要找个出口去派遣自己心里的积怨之感。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追河瞳孔一闪震惊，握着骨鞭的手心不自觉又收紧了几分，盯着李泽叡的眼神与目光更加汇集与迫切，他想知道关于那个人所有的一切，他不想自己一直被他蒙在没有他过去的厚鼓里。

“你与其问我，还不若想想，你与他是何种巧缘下相识的，或者准确一点儿地说，你自己是怎么中了他的圈套。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宋氏亡国遗孤里，也建有一定的死士，准备重修母国是吗？”

李泽叡说的后半句话，宋追河根本没有听入耳，他满脑子都是李泽叡冷淡声音里带着的提醒，他们是怎么相识的？而自己又是如何与他产生了斩不断的羁绊，还总忍不住地时时牵绊于他？这一切到底都是因为什么？！

记忆顺着李泽叡的话语，渐渐铺成平卷，从前过往的一帧帧画面飞快地在他脑里一闪而过，精心想要捕捉的，都是有关心里那个人的所有画面。知道一片片模糊而又七彩的光晕散去，脑后记忆复苏，成功地忆起他们初相遇时的阵阵场面。

追河很小的时候在陵城乞讨过，认识了一个小道士，小道士见他可怜，便买了碗面条送到他面前，还给了他些银两。

追河知道自己遇到好人，便急忙跟上去，将瞬间解决的面条余下的碗送回到人手中。嘴里还囔着：“这碗我不要，我还你。”只见那小道士轻声笑了，“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以为你是小女孩呢，没想到声音这般粗犷干哑，你是不是许久未喝过水啦？”小道士蹲下身来，痴痴地看着追河，“小孩儿，你那只眼睛是瞎了吗？”

追河抬头，望见一双月牙儿般的笑眼。瞧着是位金贵的小公子。腰间别着把镶金的宝刀，还系着一块玉佩，小道士穿着一袭白袍，衣服上还绘有徽形。不像是青灯古佛下的禅修门派中人。

追河低下头，回答道：“我叫，追河。”而后又伸出自己脏得乌黑的小手，挡住被发旧发黄的白布裹住的左眼，脸有些气鼓鼓地道，“是我打不过那个比我大了许多岁的那些人，不过他只会蛮力，我险些就能赢他的，不想他的指甲超硬，甩手过来时，正好刮到了我的眼皮子上，活生生地给我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道子出来。”

小道士向前一步，伸手摸了摸追河的头，温声道：“小追河啊，你也是没有爹娘的可怜人吗?日后不要再与人打架了，我怕你受伤。”

追河自小便没有了爹娘，但他从未觉着自己可怜。毕竟从未得到过父母关爱的人，一开始就不知这种爱的滋味，便不会在突然的一刻，回想起被父母给予的温暖，然后暗自神伤。那时候的追河觉着，还想乞求得到他人爱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可怜。

“小姑娘，我叫傅禾。我会常来找你的，你长得真好看。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道士捏了捏追河的脸蛋，缓缓又道：“我听我娘亲说，我是有个妹妹的，不过她啊，命不好，还没从母亲肚中逃出来，便被人用药毒死了。我虽未见过她，但她的脸庞一定和你一样可爱吧。”

小道士讲到这，语气有些哽咽，眼里也噙满了泪水。追河最见不得人哭，特别是眼前看上去俊郎帅气的少年。追河不懂，怎的这般年纪还喜欢哭。追河低头，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木偶。小木偶是追河在街上捡到的，刚捡到时木偶身上还挂着一张烂菜叶，木偶多处已被磨损。追河捡了它，将它洗干净，又扯下一块身上的黑布，给它捆绑作了衣裳。

小道士见他掏了木偶给他，突然就笑了。目光温柔地看着木偶，见木偶身上缠着黑色的布条，算是衣服。有趣的是，木偶颈处还插有一朵粉白白白的野花。木偶只有大概的人形轮廓，并无精心雕刻的五官等。

“你要是喜欢，我便送你。这木偶可是会说话的哦，不过它只有晚上才会说话。”追河把木偶放在他手上，“谢谢你送我的饭，还有钱。这木偶叫鬼罗，它告诉我的。”

鬼罗？！什么是鬼罗！手里拿着木偶打量的少年李泽瑾，双眼微眯，感觉很是不可思议，但嘴角挂着的那抹温暖惬意的笑容，却是那样舒服地荡进了还是孩童的宋追河。

小道士就是少年时期的五皇子李泽瑾，他突然站起身来，神情故作惊讶，转身将木偶置于太阳光里，嘴里念叨着：“这名字听着像有些厉害，是什么缘故？”

“是他们口中能使出七道血柱的，是传言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厉鬼，名叫鬼罗。听人说，他是阴间的王，鬼界但凡对他有异议的，都会被他唤出的血柱穿魄而亡。人幻化为鬼，七魄在鬼命便在。我喜欢厉害的人，更喜欢闻风丧胆这个词，我想有一日我也能叫人见我，就觉闻风丧胆，叫他们谁也欺负不了我才好，不过我见你这般瘦弱，似比我更需要这座保护神，咯，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好了。”小追河小嘴微嘟，脸上故作大方坦然，嘴角却是有些难以控制地想向上扬起。

许久的沉寂之后，两人都未说话，追河瞪着眼眸想等李泽瑾说话，而李泽瑾本人着一心一意地盯着那个破旧的小木偶人看，脸露悲戚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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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追河，谢谢你送我的木偶，我很喜欢。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日后会再来找你的。”小道士说完匆匆跑走，头也不回。

追河望着小道士远去的背影，愣了许久才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继续蹲在街边，看着面前油亮的面碗，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在觉着自己可怜。他坐在那里，痴痴地望，希望小道士会记得回来拿走这个碗。

追河用小道士给的银钱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但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小道士给的银元宝是足够在城里滋润地生活半年的。追河坐在街头，怀里捧着那个面碗，躲在阴暗里。他看着金灿灿的阳光铺满的街头，想起小道士就是出现在这样一个艳阳日里。他这次还买了一个木偶，这次的木偶非常精美。头部绘有五官，身着彩色的衣裳，发间还插有一朵艳丽的花朵，卖木偶的老爷爷讲，这个木偶是根据仙女模样雕刻的。追河非常喜欢，他甚至希望这个木偶也可以在夜晚陪他说话。但这仙女木偶他已买了两天，夜晚并未如追河愿，说话陪他。追河也不恼，他觉着小道士会喜欢这个仙女木偶的。他把木偶放在了怀里，渐渐有了困意，蜷缩着身子睡去。

待他醒来时，已是傍晚。他睡得很浅，他总觉着有光刺着他的眼。他做起来，摸了摸胸口，确保仙女木偶在怀中，站起身来，准备慢慢走回桥洞里。

等他走出城门时，肚子已经开始因饥饿狂叫，但他已经没有钱买吃食了。他在附近树林里拾了些柴火，准备回桥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