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少年追河
“呵,今日由不得你!”那满是少年感的声音阴冷传来,语气里满是狠戾和冷酷。声音方落,李泽叡就听见一阵接一阵的急促脚步声,四面八方地朝着他奔来,在层层白色浓雾包裹下的视线显得格外的模糊不清。
李泽叡眯紧了眼眸,才从层层浓雾里拔出几个虚无又细小的黑点子,遥遥相望时,感觉是远处本来的小苍蝇般,实则是极速奔来的侠客与杀手们。
竟然有这么多人埋伏自己?李泽叡咬紧了牙关,不言其他,搂着焕焕的双臂又更加有力了些。同时他的太阳穴上蹦出一根接一根的紫青色筋络来,看上去叫人格外的紧张。
眼下他的处境十分地危险,李泽叡自己也有所察觉,他手无利刃可抗敌,怀中还带着不省人事、处在昏迷状态的焕焕。若是只有一人埋伏自己,利用好这层层的白色浓雾,他或许还能有一线的生机。
“……你们是谁?”问完这句话,李泽叡就后悔了,很明显如此有组织有规模的出现在此地,埋伏于他,一看就是有目的的,于是他强作镇定地让自己缓过神来,再次看向年前的层层迷雾,紧张细声发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无可奉告!”少年郎的明朗声线再次阴冷地响起,语调里除了危险与狠戾,竟然还隐隐藏着一股得意,那语气就像是在炫耀什么东西一般。
他在得意什么?李泽叡眉梢微挑,心里很是不爽,他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窝囊了”。
“不用猜,也知道你们会是谁派来的人。”李泽叡虽置身险境里,但面上的冷傲气质确实丝毫地不减。说起话来,也还是那么不卑不亢,硬气十足。
这样硬气不惧的话语,再加上那样淡定从容的语气,叫那躲在浓雾里的人,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眸骤然收紧了一瞬,黝黑的瞳孔里迸射出满是玩味和打量的神色。
“那你不若猜猜,是谁啊?”
李泽叡闻言最近暗自上扬,在心里欢声着,果不其然,当真如此不经激。这样的做事行派,恐怕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大人的心机城府远高出小孩子们许多许多。
“可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李泽叡将计就计,打算继续牵着那不经激的少年郎的鼻子走,好让他继续拖延些时间出来,然后寻找出路,来一出死里逃生的好把戏。
“你爱说不说,你以为谁会稀罕么?”少年郎的声音再次阴阴地响起,语气里带着不为人知的讥笑,又讪讪道,“反正今日会是你的死期,你躲不掉的。”
“我想我猜到你是谁了,若是没猜错,五哥和他已经联手了是么?”李泽叡心里有所顿悟,从他第一次听见那个声音时,他就觉那个声音有些熟悉,从前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如此稚气而又明朗的声音来。
“…哦?不懂,一向惹人白眼讨厌的六皇子,为何还会对自己的那些哥哥们,抱着期待,存着敬意,你可曾想过,他们在私下里都称你为什么?”
“我不在意。”李泽叡没想到浓雾里藏着的少年郎会突然提起这样的话,心里一横,感觉到一种近乎赤裸的羞辱感。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不遭人爱,也知道因为身上流淌着的贱奴之血,会给自己带来很多很多的麻烦,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人的注意与好感,他只想着日后好好地对待他想要去保护陪伴一生的人。
有时候,遇见一人,就是整个世界,其余的便再不会重要。
浓雾里突然站出一个人,高大勇猛地如一尊泥筑神佛。他就站在那里,一袭白衣飘飘然飞起,手里玩着一把带着刀片的骨鞭,他的头微微低垂,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只能望见那近乎刀削一般锋利轮廓的下颚线,那碎发透过光亮出,在他的脸廓上照出一片的阴翳。
那少年的右手把玩着手里的骨鞭,指节慢慢扣住那骨鞭的手握处,眼里迸射出漫天的杀意。
“谁在意你的感受,你死了也许会有人在意你。”
那人略显沙哑和野性的声音,淡声刺破了这破晓许久后的沉寂。
李泽叡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见到了方才那藏在迷雾里的人。他找过来了,不禁手心捏了一把冷汗,看了一会儿那个少年郎后,才慢慢转过头看向待在自己怀里的焕焕,不禁脊柱阵阵地发凉。
李泽叡只是震惊了那么一会儿,短暂地诧异恐惧后,他脸上便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见那满眼杀气的男人!盯着自己,他也回望着他,眼里没有恐惧与妥协。
“今日你们埋伏于我,来日你们可曾想到过后果,我说过,我认识你,知道你和我五哥是什么关系。”李泽叡神情冰冷得可怕,说这话时语气也是不慌不忙,丝毫不能从中听出他的慌张与恐惧。
“你威胁我?”浓雾里的高大男人闻言下颚微微扬起,露出他有些苍白的容颜,横在眼眸上的两道剑眉有些狰狞地显现着,叫人心生畏惧之感。
谁都能看出,那种神情下,露着的愤怒和不屑。
“算不上,只是想要活着回去,也让你们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若,五哥那个病秧子休想多活一日。”李泽叡说此话时,视线从那人身上收回,垂眸望向自己怀中昏睡状态里的焕焕,眉眼间的凌厉在此刻多了几分温柔。
“你敢!你敢动他分毫,我定要将你凌迟至死。”
闻言,那男人正式抬眸望向高坐在马背上的李泽叡,黝黑发亮的眸子在这雾蒙蒙的环境里,就如暗夜里泛着可怖绿光的狼眼,叫人不寒而栗。
“可事实是,我和他们一样,一样习惯性地安插耳目在其身侧,至于安插了多少年,我想你会了解我。”
李泽叡心里不想与那人口腔舌战地硬着干,但他知道自己在无佩剑在腰侧的情况下,仅靠身下一匹处在状态之外的马儿去对付他是不足够匹敌的,更何况,见他们那阵势,是如此地有备而来。
站在浓雾里的男人,听着李泽叡说的这些话,突觉有些恼怒于他。他自己何尝没有吃过苦骨头,何尝不知道李泽叡手段的厉害。
站在浓雾里的男人叫追河,是五皇子身侧的守卫,是个江湖浪荡子,不缺衣食,不惧任何人,手中一把带刀的骨鞭,还未使出,便能叫人后背发凉,感到一阵接一阵的恐怖。而偏偏这样厉害的人,却只有十六岁不到,可谓武资奇才,身手也是相当万分的厉害。
“谁信你的话,况且,你已经没有了再能活下去的机会,像你这样的奴血之子,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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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奴血之子?难道我身上的另一半,流淌的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血统吗?”李泽叡反笑,对待这样的称谓,他嗤之以鼻地冷笑几声外,再想不到其余方法。他早就看淡看明白了这一切,可偏偏就是有人比他更为着急这一切。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泽叡记忆里对追河最初的记忆就还停留在他更小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一向病怏怏模样的五皇子身侧带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幼儿时,心里闪过的刹那震惊感。那时的他,正听闻坊间流言,说些五皇子,也就是他的五哥,偷偷生下一子,由于过早地开始那方面的事儿,所以才导致他如今病患缠身,不得治愈。
内外,焕焕都是他六王府里无名无份与贱奴无疑的戚姑娘。
她是罪臣之女林焕焕,若不是李泽叡苦心为她身份做掩藏,恐怕今日只有其白骨尸灰一具。
“对,你这样带着姑娘冒险,最后害的只会是姑娘。你不想想,若不是王爷找到了你家小姐,恐怕那结果不是你愿意承受的。”
贺铩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在前替李泽叡一同说服追河,好让他闻言能识趣离开,不要做一番没有必要的争斗。
李泽叡听见贺铩的话,神情有一瞬的呆滞,眼里闪过一丝害怕,但那种情绪很快就被他眨眼间轻易抹去。
“你说得对,若不是你家王爷,她今日也不会流落到如此田地。”追河抬眸无比冰冷地盯着马背上的李泽叡,眼睫轻颤,充满恨意地盯了一会儿他后,转而突然想起什么事,眼里布满了悲戚与难过。
隔了许久,才听见追河声音有些颤抖地发问,“公子当年藏身长夫城,是不是你叫人去捉杀他的?!”
……
死一般的沉寂,铺天盖地地涌来,李泽叡的脸是煞白地,焕焕的脸更是。对阿文问的话,他们都不敢轻易出声回答。
该怎么解释?李泽叡蹙了蹙眉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或者说他在心底里不愿承认那一天长夫城门上,站着指挥禁军侍卫的人是他。
“回答我!”追河的声音已经有些干哑哽咽的状态,若是此刻仔细盯着他的藏在碎发丛中的眼眸,可以看见点点细碎的亮光,就像在夜光下打碎了那装美酒的琉璃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