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吃糖葫芦
在老六身侧的大头，见他如此感怀，脸带惋惜之状，忍不住啐口狠心提醒道：“你可不要以为在这六王府待了几年就能成为六王府的人了，我们如何能有今日，你可不能忘了自己的来路。”老六见大头鲜有这般一本正经地说话，嘴角不自觉挂起一抹笑容，语气漫不经心地回复道：“今日若是二皇子没遣人接应我们，你以为日后我们还能有记住自己从前来路的机会吗？”
“二皇子怎会忘了我们？”大头一脸不可置信地反问老六，能听出他语气里带着的不确定与退缩。
“我们不过是他们皇权争斗里，微不足道的一些小棋子而已，无关大局，不甚重要。”
“那你是什么意思？”大头被老六的一番话说得如二丈老和尚，摸不见头脑，总感觉他的话听着哪里怪怪的，但具体哪里奇怪，他自己又说不上来。
大头此时只恨自己的脑袋不够机警，为人做事没有那么通透，有时甚至还一根筋儿地死脑筋。相比起老六，大头有时总觉得自己憋屈。
老六那样的人，就一张嘴皮子厉害，要是真论起争斗残杀地，恐怕战场上第一个撒腿逃跑的便是他这样的人。
大头见老六一脸深思，就是不愿回答自己，心里来了怒气，有些焦急不可耐地问道：“问你话呢？怎么，你该不会要领着我们去投靠六皇子吧？不是我说，今日六皇子去了那云锦山下恐怕日后便再无他争权的机会了。”
“行了！”老六厉声呵斥着大头，悉数几根粗眉微微皱了一瞬，眼里尽是不耐烦与不安，“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我们。”
“那我们可还去梧桐镇找贺铩那小子？”大头委屈地瘪了瘪嘴，然后才又出声试探着老六的态度。他虽在心里时常不满老六，但实际里，总是习惯性地依赖他，喜欢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我们要顺着前方的路走下去，去永城。”
老六回头望了望迷雾笼罩着的梧桐镇，有些迟缓地摇了摇头，然后率先带路，走在最前方。
而离钥国皇城很近的永城，顺着这条路再走下去，便能抵达。
老六望着前方宽阔的山路，看着脚下还有马蹄踏过的痕迹，心里不由得一阵触动，兀自在心里嘀咕着发问，怎么他就那样轻而易举地信了我呢？他不是最多疑，最爱猜忌的人吗？怎么就这样信了我的话呢……
钥国皇城，长夫街市里。
南烬尘从皇宫里出来不过半天，便又偷摸着溜出了司天台，不作任何装束地行走在长夫街头里，眼下他的视线飘忽不定、四处打望着什么，那认真的模样就像在这人就汌动的街头找寻什么宝贝一般。
“卖糖葫芦，糖葫芦，五文钱一串了吔……”
熟悉的叫卖声透过人群隐隐传来，南烬尘深沉发黑的眼眸精光一闪，寻着那声若有若无的叫卖声，便追寻了过去，一路上脸上都是挂着欣喜的笑容，那焦急难耐的神态举止就如贪吃的孩童般，着急在舌尖品尝到糖葫芦的冰甜滋味。
南烬尘一路赶过去，中途撞了人也不管，一心就跟着那叫卖糖葫芦的小贩声音走，不知情的路人们在街头看见这样一个形色匆匆的人，直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般。沿途被他撞到的几个路人，更是对他一阵的抱怨骂娘。
“真不知道在急什么？一大早地被人撞，真他娘的晦气！”
“撞什么撞？！没长眼睛么？”
……南烬尘一路追赶，自己也不知道中途撞了多少人，直至他站在街沿处，望见了那个肩扛一一树糖葫芦的商贩时，才神情怔怔地停下了脚步，痴痴地望着那一串接一串火红如焰的糖葫芦。
身后的叫骂声还没有停下，南烬尘甚至能注意到自己身后一直跟着一个执着无比的中年妇人，追着自己讨骂，还要叫自己赔她的银两。南烬尘却是丝毫不理会她，任由着她跟在自己身后伸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直到他耳畔突然想起熟悉清冷但又显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找死？”
随着男子狠戾声音传来的，还有一声清脆无比的骨头碎裂之音，在这嘈杂无比的街市里，竟显得那样的刺耳清晰。让在一旁无心理会这些的南烬尘都不禁转眸往后望了一眼，想知道是谁又站在了自己身后。
果不其然，还是小竹，脸带愠色地站在他的身侧，扳断那中年妇人的手才款款放下，便迎来了南烬尘的注视。
“南叔。”小竹故作稳重地朝南烬尘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原本很是凶狠冰冷，但却在对向南烬尘的瞬间，瓦崩一片。脸上又恢复成了往日不羁的少年俊俏感，眼神也是清澈明媚得如一潭春水，叫人看了就忍不住感叹，年少的好处，那脸蛋是水润的，身上那股子少年的朝气与慵懒融合得是那样的舒服，无忧又无惧的样子真是很招人羡慕。
“你怎么找来了？”南烬尘收回看向小竹的视线，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惊喜愉悦的情绪来，好像小竹的到来就是在意料之中一般，于他而言没有任何的新鲜感。
“我在那里望见了你，就赶过来了。”小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讨好谄媚的笑容，随后声音有些慵懒地试探发问道，“南叔可是在找什么东西？”
“没什么…”南烬尘视线慌忙一躲，不再望向街对面另一侧肩扛一树糖葫芦的小贩。
“我在楼上看你，跑得那样急促，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小竹脸带笑意地接过话，左手有些无助地习惯性拨了拨手腕处的黑玉佛珠串，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呆滞不自然，因为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一书火红无比的糖葫芦。
南叔这是想她了吗？小竹的视线有些痛苦地盯着那火红如焰的糖葫芦，突觉喉咙有一阵的苦涩哽咽，他不知道自己从凤仙居一路焦急赶来的意义何在。
“……”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小竹视线有些慌乱地从糖葫芦和南烬尘来回穿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地不淡定。
“南叔，我想吃糖葫芦了。”小竹声音有些嘶哑地对着南烬尘说道，“你给钱让我买一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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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时喜欢吃甜食了？”南烬尘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小竹，面上的神情很是无奈和不信，但手还是很不自主地往怀中摸去，而后拿出一袋沉甸甸的荷袋甩给小竹，用着满是嫌弃的语气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小竹应景地对南烬尘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俏皮地拿着那袋沉甸无比的荷袋往扛着一树火红糖葫芦的小贩走去。
南烬尘望着小竹行走的背影，心里那股难受快要让他窒息的感觉终于消停了一会儿。在那一刻他在小竹身上好像能看见他的小徒弟焕焕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睡不着，发疯似地想念从前和焕焕那段短暂却又美好无比的过去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的固执。
但偏偏他又无法遏制自己心里的这种感觉，特别是当他从皇宫出来后，这种感觉愈发不可遏制地在心里疯狂地肆意着，直至清晨一大早，他就想着要来这街市，去找那个从前卖糖葫芦给焕焕的那个小贩，他还想再吃到从焕焕手中亲切递来的糖葫芦。
小竹买糖葫芦很快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两串甜甜的糖葫芦，脸上还挂着方才讨要荷袋买糖葫芦的神情与笑容，“咯，南叔，我也给你买了一串。”
“我不喜欢吃甜的。”南烬尘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小竹手中的糖葫芦，然后便转过头去，准备傲娇高冷地离开。
“吃嘛，吃嘛。”小竹一直知道在南烬尘心里，自己一直是作为小孩子的存在。所以也丝毫不介意在他面前演一演，拿出小孩子撒娇的浑劲儿，不由分说地将手中多余的一串糖葫芦塞入他的怀中，“谁叫我多买了一串。”
小竹怎会不知道南烬尘打望找寻糖葫芦的心思，也知道他是故意拒绝自己，作态不愿接受地。实则内心很想吃这于他而言甜腻无比的糖葫芦，因为他们从前一起吃过，这大概是南烬尘向小竹说过最让他开心的事情。
“小孩子。”南烬尘面带疲倦地伸手接过阿文递过来的糖葫芦，张嘴用力地咬下一颗含在嘴里，眼露满意的情绪，但面上却还是一副疲倦无奈但又一本正经的说教模样，“甜的东西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那辣的呢？”小竹一听这话，便知南烬尘这是在把自己往从前他与焕焕经历过的事情里面带，不想简单地马虎过去，因为小竹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南烬尘身上的不对劲，还有他浑身上下释放出来的不适感。于是便忍不住继续开展话题沿下去，，好让彼此间的气氛没有那么冰冷无趣。
“辣的？”南烬尘不明所以，一听小竹谈到辣的，就想起凤仙居饭桌上，他与焕焕的对话来。
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怀，他记得焕焕指着自己面前摆着的江湖绝菜，一脸天真可爱地盯着自己问，“那辣的吃多了呢？”
“辣的吃多了，就会想和你一起吃甜的。”南烬尘在心里静默地回答着，眼里闪过无限的悲戚。
他眼睫轻颤，抬眸往扛着糖葫芦奔走的小贩看了一眼，又低头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看了一会儿后，才对着小竹有些难过地道：“不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