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释怀
高玉闻言已是心死,冷目盯着李泽叡,表情有些狰狞可怖,痛苦道:“我当初就不该喜欢你,你不过是一个奴仆之子,是最不受陛下待见的皇子。若不是我,不是我身后的高家,你能有今天?!”“你这便想疾病缠身然后郁郁寡欢而死么?要是你不想活了,可以让太医给你来个母子俱损。”李泽叡眉尾轻挑,手中茶杯悄然放落,手掌交叉地看着高玉,语气极其冰冷地说着。
“你怎么能这么歹毒?!”
高玉闻言已无眼泪可以掉落,她已哭了一整宿了,眼睛都因哭泣干涩肿胀着。原来那双勾人魂魄的魅惑凤眼也全然不见其形廓,浑然变成了一对有些可爱的粉红肿泡眼来。道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也是干哑绝望到极致。
“罢了,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从今以后,你我桥归桥,路过路。我是你的王妃,但不是你的妻子。我能为你做任何事,但我要你成全我做一个母亲,平安地产下我肚中的孩子。
以后,你想喜欢谁,我都不在乎,也不会干涩,更不会再去加害她们。从前我对她确有亏欠,就请王爷你看在几番利用我的份上,放过我吧。”
高玉说完这些话后,坐在地上有一瞬的闭目掩泪,然后痛苦地深吸一口气,便用双手撑地,颤巍着站起来。已是跪了近一夜的双腿,已是无力麻木。她努力试了这许多次,才成功地站起身来。
然后高玉便扶着柜子、门拦,缓步朝着自己的寝房走去,快走出这件屋子时,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李泽叡,然后眼里不自觉又闪出了泪花,终是摇晃着离开了。
那是高玉在心里发誓最后一次看李泽叡,从今以后,定不与他相见,更不会再将自己痴傻的视线时时锁在他身上。她会努力装作像不认识李泽叡一样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不再妄图还能闯入他的心房去。
只求自己能在这王府里待下去,她的肚腹中的秘密不会被人暴露,那高玉便算知足了。
看淡一些事后,一切也就没那么重要了。高玉忽想起过往自己为李泽叡做过的许多事,兀自扯出一个苦笑,无奈摇了摇头,含泪咬牙迈着痛苦走出了屋子,也走出了这许多年来她为自己圈成的“牢狱”里。
“小姐。”从小看着高玉长大的老仆见到她一脸洒脱,嘴角还扬着一丝笑意,忍不住松下一口气。昨夜高玉何时进屋去,这老奴便何时跪守在这屋门外,也是一夜地未眠。整个人提着一颗心,为自家小姐担忧着。
“怎么样了?王爷怎么说?”老奴一手扶着高玉,一边极力咬牙克服自己长跪于地而导致的脚麻无力,很是忧心地看着她。
高玉听见自己乳娘对自己这般穷追不舍,悲从心生,眼露寒意,将手从她的臂膀里抽出,然后撒气地故意快步走在前。将那老奴甩在身后,很快地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房里,将门重重地关上,上了把锁。
“小姐?小姐!”
老奴双腿颤抖地快步追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直见她的小姐用着厌弃又怒恨的眼神盯着自己,然后将门狠力关上,给了她很大的冲击,也让她明白,高玉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这般。
她是从小伴着高玉长大的人,外人不知道不了解她,多少会说她跋扈嚣张,大小姐脾气,实则不然。高玉性子沉稳,更是难得细瑾,若她母亲没有高玉这样性子强硬的女儿,指不定会在高相府遭遇怎样的欺负不公。
让这老奴不明白的是,高玉父亲是那样放荡薄情之人,母亲更是看淡情欲荣华,一心向佛,怎会生出向高玉这般长情又痴情的女子来。
年少的高玉钟情这六皇子时,她正巧陪在她身边。初始不知她与自家小姐都不知道那样俊俏的白衣男子是六皇子,见那脱俗淡雅的装束,二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便是那个最不受亲爹待见的六皇子。故她在看见自己小姐跑过去与那白衣少年示好时,也无半点阻挠劝说之意。且在高玉害羞征求她的意见时,对她鼓励点头让她去追寻。
现在回想起来,已是肠子悔青,若是知道自家小姐日后会遭遇这诸多虐待不公,那日她无论如何也不许她跑去找李泽叡说话的。可叹情根种下后,已无力拔草除根,害得她小姐被那无心肺、无情欲的六皇子折磨成这般,毫无从前高相符大小姐的风范,伤得遍体鳞伤,也无处可道心中苦水。
想到这些,老奴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愤怒,但她没有办法,她不过是一区区奴仆,手中无权利不可能治得了皇子,她本欲想过跑回高相府去,给她家小姐诉苦,求个娘家人的庇佑,但一想到她家小姐肚中还怀着其他男人的骨血后,就没有了这个勇气。
“小姐?你开开门吧,有什么话给乳娘讲讲,我都听着,你不要憋在心里苦了自己。”老奴泪眼汪汪,一只老手轻轻地扣着面前涂着亮漆的华丽木门,暗自叹了一口又接一口的气,似有满腹的苦水无法述说般,神色更是比高玉还要痛苦。
终于老奴再忍不住情绪,突然失声大哭起来,那哭喊声音就如一个受伤啜泣的孩童,哪怕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自己可以受得了委屈,可看见自己疼爱了许多年的“孩子”遭受如此痛苦的磨难,也很难控制住情绪。
“小姐,你开开门吧,我会陪着你的,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向我说的,只要你愿意……”老奴一脸悲戚,情绪一上头,只觉着头昏脑涨地,很快地双腿便发软,无法稳当地站立着,但她还是努力地用双手扶着木门,力图死死稳住自己,不倒过去,让她小姐担心。
高玉一进屋便率性坐躺在睡塌上,双目紧闭着,手上扯拉着薄被让其盖过肩头,听见屋从小伴着自己长大的乳娘在屋外喋喋不休,一只叫喊自己,心里就直冒鬼火。她在李泽叡那里受了这许多屈辱、厌弃,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里,还要被人穷追不舍地问个不停,让她极其不爽,很想对着自己乳娘便来一顿无厘头的破口大骂。
可多了没多久,当她眉头舒展,再听不见屋外乳娘的叫喊后,心里又觉着空落落的,少了什么,总让她很没着落,莫名地慌张。
又等了一会儿,高玉屏息认真地支耳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乳娘的声音后,起身朝着屋外唤了一声:“乳娘?”
这便走了吗?高玉有些失落地在脑海里发问着,但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乳娘是从小伴着自己的,对她的脾性最是了解,也更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时,喜欢对她倾述。怎的今日这么快便退缩离开了?莫非是方才自己的脸色过于难看,让她的好乳娘误会了?
“乳娘,你进来吧,从侧门,应该没上把锁。”
高玉修整了自己的情绪,脸色已恢复如往日,只是眉头还是有不经意间的蹙起。她已认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冷漠了些,且她知道乳娘是这王府里唯一一个对她全身心好、照顾的人,其他人多时带着讨好巴结的目的来的。只要她的好乳娘,本有拿钱出府的机会离开,却选择一辈子陪在她身边,还愿意与自己一起来到这生疏又冰冷的王府来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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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自己有着天大的怒怨之气,也不该对她发泄的。于是高玉才有了妥协,温声说出了这句话,准她进屋来。
可高玉闭眼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来乳娘的答复,也没有听见她的一点儿声音。
“乳娘?”高玉又叫唤了一声,脸转向屋外,大声道,“进来吧!从侧门,你知道的。”
还是没有答复,高玉慌了神。她掀起身上的薄被,手肘撑起自己的身板,有些艰难地下了睡塌,脚再次踩在地面时,腿上传来的酸胀感险些让她倒地摔去。很快高玉便站在木门前,手轻放在门把上,眼睛闪过一丝犹豫,然后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抬袖认真地揩了揩自己的脸蛋,还故意整理了一下鬓角的碎发。
此刻在她心里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是,她们的情况已经够艰难了,不能再让乳娘一把年纪了还整日的为自己提心吊胆。
门把被高玉利落地取下,顺势握在手心里,她打算等叫进来乳娘后,就把门立即锁上,免得叫这路过的王府奴仆看了自己的落魄样,暗地里遭人非议嘲笑。
“乳娘?”这次换高玉叫不应人了,她探出一个头去,抬眸望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乳娘的影子,就在她以为乳娘已经悄声离开之际,眼眸突然地往下一扫,让她顿时血脉伸张,整个人额间青筋凸起,不敢置信地大声呼喊道,“乳娘!”
只见地上平躺这一个身材略显娇小的老奴,脸上已留岁月无情风霜。看向她时,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睛也是挣得很大很大,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般。同时那老奴似已感知到高玉出来般,拼尽全力地抬手想要高玉靠过来,下唇也是在不停地颤抖着,见她张着大大的嘴巴,却愣是哑声吐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