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逃走
“为什么?”南姜身形一滞,手肘往后一打,正好捶在李泽风受伤的腰腹处。“嘶…”李泽风吃痛,冷目看着不停自己号令的南姜,严肃解释道,“床上的女人我要带走她。”
南姜目光深锁在古香桃木门上,眼露踌躇之态。
门外的玲儿还沉浸在自己的痛欲中,气息变得缓慢,已带哭腔,还在纠缠发问,“小姐,玲儿做错了什么?”
南姜又闻这样的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李泽风,见他眼露杀意,手上折扇已撑半面,便知他杀意已决。她虽杀伐果断,但却不喜滥杀无辜。
“她们是从小伴着长大的主仆,你今日杀了她,那小姐是不会放过你的。”南姜找了理由,妄图保下那个叫玲儿的小侍女一命。
“你可知床上躺着的女子是何身份?天下哪有忠心长情的奴仆,迟早有一日这奴仆会害了她,早晚都是要她性命的。”
李泽风在南姜耳边轻声描述着,语气里有种超乎寻常的认真,“她是我要找的林家小姐,她会带我们找到噬魂哨的。你知道事情轻重,去杀了她,以绝后患。”
“你错了。”南姜收回放在后腰弯刀上的右手,全然没有了杀伐防备之意,侧脸看着李泽风,淡声道,“我们孤云子弟,绝不会背叛门派。”
“你也听见了,她们主仆已生嫌隙,背叛是早晚都会出现的事,届时她会是最有力的证据。”李泽风不咸不淡地轻语道,与此同时,他的一只手已覆上那扣门的弯刀上。
“别…”南姜也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何这般婆婆妈妈,优柔寡断的,可她也明白,自己必须得承认李泽风的做法是保险的。若今日所遇的女子是那林家小姐,那她的身份是一点儿差错风声都不能泄露于外的。而很明显,许多时候,最亲近之人,往往是最危险之人。与其心软留下隐患,不若今日一刀除之。
想到这些,南姜妥协了,向后退了一步,将头别了过去。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瞬会发生怎样血腥不忍的一幕,就在她闭眼准备等候那瞬间时,却是听见几声沉重奔来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开门迎向屋外玲儿的李泽风,已是神情一滞,手上折扇也忘记了完全撑开。
在他眼前映现的是一副奇异之景,面前是一眼蒙层层白纱的柔弱女子,女子身后又是一黑衣男子的狂奔姿态。原来屋外站着啜泣的是个瞎子,阿文也在他杀心已起的刹那间,出现了。
南姜也睁眼看到了这一幕,一时不知是喜还是该恼,看李泽风的样子,似是连已瞎的侍女都不肯放过,还是等他听见远处阿文的声响时,他才彻底地放下了手中折扇。
“小姐?”玲儿哪里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还是一个对她已起杀意的男子。只以为是她家小姐开了门,肯与自己相见了,言语里多少有些欣喜,“小姐整日的不出门,可叫玲儿担心极了。”
而后玲儿也听见了身后的阵阵脚步声,她微转身朝着身后方向仔细听了一会后,嘴角微微翘,欢声道,“这声音脚步像是阿文回来了。”
南姜李泽风闻言相视一看,不知如何作答。同时李泽风已悄声往后退走着,很快便与玲儿拉开了距离。
南姜还站在前面,见到这样的玲儿,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慨的,同时情感上多少有被触动到,她太能理解,身为奴仆有疾的辛酸。若有主子怜爱还好,若是无主子撑腰保护,恐会成了这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出气筒。
人的情感满足,很容易建立在他们的伤痛上。这是南姜从小便深知的道理,现在在想起这句话,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少里的一段过往。
她不否认自己在见到这样的玲儿后,与她产生了情感共鸣,于是她又拈着嗓子,准备再模仿一下焕焕的声音,好让面前的女子心中的惶恐不安之意减少一些。可就在她想好了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阿文走过来了。
阿文脸上的神情还是如南姜初见他时般冷酷,他朝着南姜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去模仿焕焕的声音去蒙混过关。
南姜会意,很知趣地及时闭上了嘴巴,同时悄声朝着屋内走去几步,整个人一袭的黑衣在光照不算明亮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神秘,却又非常柔和不显突兀。她的视线紧紧锁在那个用刀砍断了自己用了几年配剑的阿文身上,感受到空前的心安与放松。
南姜知道,阿文的能力,有他回来,纵使有王府官兵围困,他们也能如愿杀出重围去。
“玲儿,你退下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与小姐商量。”阿文靠近玲儿,垂眸温柔地看着她,语气虽不显温柔,却是很平和,叫人听了很舒心,忍不住地便想依靠他。
“真是阿文,小姐你看,哪怕玲儿没有了眼睛,也是能认出你和阿文的。”玲儿一脸笑容灿烂,语气里多少有些得意,自娱自乐的意味。
这般故作乐观的表现,却是刺痛了一旁不远处的南姜和阿文。特别是才失去一只左手的阿文,他能明白,失去双眼对玲儿这样的女子来说有多痛苦,丝毫不亚于自己被失去左手。从前他用双手能使手中弯刀迸发出最强大的力量来,如今他只有一只手,使起招式来总是吃力的。
“嗯。”阿文沉声回应着,眼神不自觉地看向玲儿,他想安慰她,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失去左手后,他常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活着就好,能用银煌就好,能保护小姐就好。
可这些话显然不适用于玲儿。
“小姐既然与阿文有事情要商量,玲儿便先告退了。”
南姜见那玲儿终于有了离开的意思,彻底松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泽风,眼神多少带着些责怪之意。
就在南姜觉着玲儿要离开之际,她忽然听见阿文说了声等一下,然后又把玲儿叫住了。
南姜不解地盯着阿文,不知道他突然叫住那玲儿意欲何为。同时也有些紧张害怕地看向玲儿,心里暗自猜想着,会不会那床上躺着的女子真是那林家小姐,而阿文所想的和李泽风所虑的一致了。
该不会连阿文也想杀了这眼盲的侍女吧?只因她知晓那林家小姐过去的一切。
然而南姜到底还是多虑了,阿文只是抬起了右手,然后趁着玲儿不在意的瞬间,朝着她的后脑勺打去,使她晕倒了过去。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小说。
“你为何要击晕她?”南姜今日不知怎的,情绪牵动着她的理性,问出了她平日里根本不可能问出的话来。
“味道,你们身上的味道她能闻出来。”阿文一只手便将玲儿扛在肩头,一边扛着玲儿进屋来,一边简言解释着。
南姜点头,同时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羞耻感,她这才觉得自己方才问那样的话过于愚笨粗心了些。这玲儿虽是眼盲侍女,但听力嗅觉都不会差,方才指不定已发现了他们二人在其小姐屋子里,一旦放走她,让她抓住了机会,向王府侍卫通报,定会为他们引来大麻烦。
“公子说得是,是南姜考虑不周。”南姜朝着阿文拱手认错,同时快步接上前去,利落地锁上屋门,用那把小弯刀作扣门之物。
李泽风见阿文这般行事风头,知他实为可靠之人。对他的的戒备心又松了许多,笑颜讨好他道,“文公子怎么现在才来?”
“叫我阿文就是。”阿文不语李泽风客套,眼眸扫了四周一圈后,未见焕焕身影,脸色立马阴黑起来,目光凌厉得叫人害怕,发问道,“小姐呢?”
“你家小姐蛊毒发作,方才晕了过去,南姜已为她服下药丸,不一会儿便能醒过来。”李泽风连忙好言解释,语气卑微得就像一个端水的奴仆小厮般,丝毫没有平时那养尊处优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们有药?”
阿文听见李泽风说给焕焕喂了药丸,顿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眼里露着欣喜的灵光,那样子就像看见希望在前的模样。
“不是解药,她中的是血虫的蛊毒,不知其解药为何物,我给她喂了两粒舒心活络的药丸,能疏解疼痛半点。”南姜跟在阿文身后,出言解释着,同时有些忧心地忘了一眼屋外透进来的光亮,深知时候不早,他们被困在这六王府越久,就越来藏身。府中侍卫一定会找来这里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阿文,你要我们等你,是想作何打算?”李泽风不知何时又撑开了扇面,手里拿着折扇慢悠悠地晃动着,一双笑眼里亲近之意非凡,实则已藏杀机,他还不能完全相信阿文。
南姜听到这句话,也朝着阿文望去,同时眼里生起紧惕之意,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后弯刀处,心里十分没有着落,若这是阿文联合府中所有人做的圈套,那她今日和李泽风可谓插翅难逃。
阿文闻言并没有立即回答,将玲儿瞬时放在一旁的睡塌后,他神色凝重,先是看了一眼李泽风,再是看了一眼南姜,缄默许久,才道,“我要你们带着小姐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