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进宫
砮意问出此话后，又默然地等了许久，见自己的不肖徒弟一脸深沉不愿回答的样子，就死了心，也极力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可算平息了他心里的愤怒。“六皇子前途无限啊，你少去招惹他。”砮意最末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南烬尘，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不再贪欢找南烬尘给自己满上。
南烬尘听见老砮意的警告，不知怎么的竟然想笑，但他忍住了。他无法否认老砮意说的话，六皇子李泽叡这几年可谓如火中天，传闻皇帝已暗自命令整个贺武侯府听令于他，等同于给了他半壁的兵权。
再加上其身后还有高相府的鼎力支持，更有高皇后与其里应外合。论心机，论计谋，其余皇子皆不如他，只能在暗中使坏。一个人一旦光芒乍现，必定会引起诸多人的注意，而因此引来的也许是尊崇佩服，但更多的可能是嫉妒、是危险。
许久南烬尘才在脑海里想出回答，嘴角微微上扬，抬眸遗憾地看着老砮意，淡声道：“可师父，我好像早就得罪了他。”
砮意一听南烬尘这话，便知他是故意说来气自己，当下又是一双怒目圆睁，但很快又熄灭了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平静地道：“因果报应的事，你且好生受着吧。”
砮意态度能突然转变如此之快，也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在他心里本来已是极致地愤怒，甚至想要对南烬尘行皮肉上的惩罚，但视线余光扫过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古籍”后，兀自心软万分，顿时没有了置气的愿望在。
毕竟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已有一劫，或许就是在这几天里的事情了。想到这里老砮意脸上竟有了痛色和无奈，眼底泛起细碎的微亮，就像强行在眼里破碎了的晶莹泪珠发出的点点光亮。
南烬尘注意到砮意神色的剧烈转变，心道：这老头今日很是克制对自己发怒呢。
直到南烬尘的视线也扫过砮意放在桌面上的那本古黄的古书上，瞳孔也在那一瞬间，突然的收紧，眉梢不自觉地往上挑了挑。
南烬尘一眼就认出了那本书，他知道那书里编造了一个怎样荒诞的故事，但却又拿这书没有办法，世人皆喜欢听故事，更何况是神祝与钥国老皇帝的所谓“纠葛爱恨传奇”。
想到这，南烬尘不免抬手抚着自己的太阳穴，眼里多了丝怒气，不忿道：“写着书的浪平胡老头可真够神经的，两个大男人的故事他也敢如此编造？！我就算了，连钥国皇帝都敢冒犯，他好大的胆子！”
“胡老儿是超脱凡俗之人，求仙问道一辈子，其怀中灵药确是救了不少身处水生火热之人的性命。有人信服他，是应该。”
砮意并没有表现出和南烬尘一致的情绪来，甚至有点不理解自己的徒弟，同时在心里暗讽着：就你那冒犯君上的次数，才是足够你叫世人讨伐的，不过因你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这胡老儿的存在和你又有什么区别。
但砮意还是憋回了心中的这番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惋惜道：“晚了！如今世人皆知你与……的故事了，自然是乐意到了那个时候，看见如书里所写的故事一般的情景来。”
一旁的小竹听闻砮意的这番话后，扯出一个冷笑，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将头高高扬起，双臂朝上伸了很大一个懒腰，将全身的慵懒劲儿都在此刻全部释放，连那充满困意的哈欠都大得十分地明亮，一下子便将屋中另外两人的视线紧紧抓住。
“小竹！”南烬尘率先出声唤了小竹一声，好让他注意着点，收敛一下自己身上的慵懒劲，以免又惹怒了自己的师父，又找茬说自己的不对。
南烬尘的眉头不知何时便已深深皱起，一刻儿也未得到舒缓，但在看见小竹如此年少气息的伸懒腰。眨闪着自己困意的睡眼后，心情不知怎么的也跟着小竹的那股子慵懒劲儿放松了不少。虽那声喊叫小竹的声音，带着严厉，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因为南烬尘知道，小竹会陪着他，与他慢慢经历这些。
“南叔。”小竹带着歉意地回了一声南烬尘，然后利落地起身，又习惯性地站在南烬尘身后，无聊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黑玉佛珠。
“你醒了。”南烬尘微微回眸，算是作了回应，然后又转眸看向砮意，“师父，走吧，进宫里去吧。”
进宫？小竹站在南烬尘身后，听见他真要去皇宫，心里已惊，同时意识到自己睡了一觉后，错过了砮意要南烬尘进宫去的理由。
砮意听到南烬尘的催促，伸手往下垂了垂，示意他再等一下，“你进宫去，总会招后宫娘娘们刁难几分的，你要做好准备。”
小竹一听此话，心里更加紧张了几分，只觉着南烬尘这趟入宫之行像是一个精心挖好的圈套，叫人无法心安下来。
“南叔，你进宫去做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么。”砮意率先抢在南烬尘回答小竹之前，语气里带着刺、讥讽之意，“你非我司天台之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东西，准你来这司天台，已犯我司天子弟的大忌。”
小竹闻言闭嘴不答，他知这老砮意一向就看不惯自己，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平淡地看着南烬尘，耐心等他的答复。
“没什么大事，你放心吧。”南烬尘起身，作势要随那砮意离开进宫去。
小竹连忙跟在其后，靠近了他许多步，悄声道：“南叔，你就不怕吗？”
南烬尘回头看着小竹，有点莫名其妙地道：“我怕什么？宫里我常去的。”
“也是。”小竹失神地点了点头，不知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无法跟在南烬尘身后入宫去的，“那南叔，进宫去是何缘由？我总感觉——”
“你感觉什么！什么时候你个司天台的外人也敢插嘴神祝的事？！是谁给你的胆子！”砮意一看到南烬尘身后的小竹，心里就鬼火冒，万分看不惯那个一身少年气息的年轻人，更看不惯他与南烬尘的关系可以那般的“亲密”，瞬时方才自己推门而入看见的那番景象便映入脑海里，又是手臂一层的酥麻不爽的鸡皮疙瘩涌起。
南烬尘倒是没想到自己师父反应如此巨大，那看小竹的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敌人一般，说话的语气也是气冲冲地叫人害怕。
南烬尘又准头看了一眼小竹，眼神无声地安慰着他，然后才自顾自地温声说道：“师父叫我进宫去，说是因为后宫里发生了一件不吉利的事，陛下几日前突然病重，就与此事有关，我必须得去看一趟，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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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会等你的。”小竹朝南烬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什么，然后又转眸认真地看着砮意，抬袖行礼道，“方才是我失礼了，大师勿怪。”
“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从此莫要再让我在望星楼看见你这个小白脸…哼，不，你这个人。”
砮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冒出骂人小白脸的话来，顿觉有失自己作为司天台顶梁柱大师的颜面，连忙心虚改过口来。一提到小白脸，砮意的脑海里又不可遏制地在臆想出许多奇怪的画面来，想过之后，竟觉得出奇地有些和谐？
“呸！”砮意小声地啐了一口，强迫自己阻断对那些“和谐”画面的臆想。同时也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一天胡思乱想老糊涂了，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像自己所想的那般？
小竹望着南烬尘和砮意离开后，悄声跟在这二人身后，他总举着南烬尘突然被叫到宫里去，绝不止进宫除晦气那么简单。更何况，他可没忘记方才砮意一脸怒气地提起那辆马车的事……
六王府，正院。
高玉练了几日的古筝后，竟出乎意料地弹出来极为动听，曲调里的梦呓情绪皆能通过的手指缓缓道来。
“小姐，按日子算，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了，王爷交代你的事，你当真——”
陪在高玉身侧的老奴话还未落完，便被高玉一言阻断：“滚！我不听这些。”
“小姐可是忘了从前的初心？”老奴苦口婆心地想要再去动摇她的心思，“这件事儿办好了，说不定王爷会对你改观，你们就能重归于好了。”
“重归于好？”高玉咬牙切齿地把玩着这四个字，一脸讽刺地抬头转眸看向那老奴，“我与李泽叡什么时候交好过？”
“小姐…”
“乳娘，不过是惦记他救了你一命，便想着这般说服我，那你可曾想过你是我高玉的人，还是那六王府，不准确的说，是李泽叡的人？”高玉停下了手上拨弄琴弦的动作，神情里带着责备与厌恶，又道，“我不要你听他的话，我也不听他的话，不过表面夫妇，我何必为讨好他，去为他奔波。他最好死在外面才好，和那个女人一起死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