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生天
焕焕醒来没想到的是,阿文已替她做好了逃离王府的安排,且即刻出发,让她毫无准备。一时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想离开王府逃去,还是在扎根王府实施自己的复仇大计。焕焕的眉头紧皱,面对阿文突然抛出的两个选择,纠结不已。但随即她就回复理性过来,凝眸认真地看着阿文,淡声问道,“此刻逃出去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李泽叡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李泽风听焕焕说这话,心里隐约有了着落,知她是犹豫不决地,于是连忙讨好道:“妹妹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焕焕嘴唇微微蠕动,听见他的安抚想说什么,却又憋回了心间,没有吐露出来。在她心里,李泽风的表现、行事做派皆不是她能依赖信任之人。但碍于对方是三皇子的身份,已不如最初待他般厌恶唾弃。
同时,让焕焕有些疑虑不解的是,为何李泽风不问自己,他的生母顺妃娘娘究竟是因何而死?反而神情淡定从容地连一句话都不给予回复。莫非……是他早就知道了那个秘密?
焕焕不敢再抛出那个话题来,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弄清楚。
“今日就逃出王府,未免过于草率了些。”焕焕盯着阿文,试图用言语委婉地说服他改变想法,此事不应操之过急,还得慢慢打算。
阿文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聚集在焕焕的眉眼处,他也感受到焕焕的担心顾虑,但他明白,今日逃走时难得的好时机。只怕再在这王府拖下去,他的小姐又要入了李泽叡的圈套,最怕的,还是怕她想要留在王府里生活不愿逃离,甘作李泽叡的侧妃。
“王府侍卫聚集之时,亦是最好逃离之刻。我们必须要逃出府去,才能找到噬魂哨,离开王府只是迟早的事。”阿文垂眸盯着焕焕,认真地分析解释着,后又补充道,“我已联系好神祝大人,届时里应外合,有最大逃出的胜算。”
焕焕一听到神祝大人,便在脑海里映现出那个明眸皓齿,整日里欢快肆意的南烬尘来,还想起曾经他们是师徒,她听过他吹的胡笛,与他一起去凤仙居吃过佳肴美味,听他讲过西域狐女的故事……想到与他过往种种,多少有些感怀,下意识地往腰侧摸了摸,她记得从前自己在那里放过一颗红瑙玉珠,那珠子透过烛光能发出似陨石焰火的光芒。
可惜,那粒珠子现已不在腰侧,被她弄丢了,就像与她的师父南烬尘一般,情缘停止了。
焕焕没想过还能再见南烬尘,听见阿文提起他,心脏咚咚地跳了许久,很是心虚不安。见到他应该和他说些什么?若是他问起那粒红瑙玉珠自己又该对他做何解释?
焕焕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莫名有些撒气地道,“你把他叫来做什么?他是神祝,是天下的神祝,不是我的神祝,他又护不了我。”
李泽风一听此话,隐约察觉到话里藏着故事,于是谄媚一笑道,“妹妹之前便认识神祝南烬尘了?”
焕焕闻言不想理他,觉着他颇有明知故问的意思,眼眸轻轻下垂避过了李泽风灼热的视线,兀自沉思。
焕焕怎么想都觉今日跟着阿文和李泽风出逃王府的风险极大,心里不是很敢,也不是很愿意。但她又不敢明说,只怕伤了阿文的一番心血。毕竟阿文是她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愿因自己伤了他。
“逃走后我们去哪里呢?”焕焕还是弱弱地再次发出质疑,看着脸色已有些阴沉不耐烦的阿文,顿觉有些委屈。自阿文出现后,她便时时刻刻关注他,许多时候都把他当做了自己的亲哥哥般去依赖去相信,可今日阿文突然让她逃离王府的提议,多少让她觉得诧异不安。
阿文闻言没有立即给出答复,而是眼眸看向李泽风,似在暗示他替自己回答,眼神急切又灼热,盯得不远处的李泽风身形一颤。
阿文的弯刀有多厉害,他是见识过的,此刻自己伤口未痊愈,身侧的南姜也无称手的配剑功伐,形势对他很不利,就务必得抱住阿文和焕焕的大腿,作一时的依靠。
“妹妹和阿文都可去我藏身之处,此处隐秘非凡,极便躲藏,很难叫人发现你们。”李泽风经过两年前的磨难,已是脱胎换骨,极善察言观色,见焕焕脸露顾虑,连忙又道,“妹妹要找林叔生前留下的噬魂哨,迟早都是要离开的,今日逃离已是最佳时候,来日再想逃离,恐再无这般机会。”
“可是…”焕焕说出可是两字后,便再无下文,她不得不承认,李泽风和阿文说的话很有道理。她知道自己对李泽风还有利用的价值,只怕日后不会再有今日这好机会逃走。更何况南烬尘也许正是为了自己,才来的这王府,她怎么能辜负这么多人的好意呢?现下最紧要的,还是如李泽风所言,找出父亲生前留下的噬魂哨。
“我走。”焕焕想通了这些,便立即翻身从床上跃起,一边慌忙地整理衣服,一边看着阿文柔声吩咐道,“快,快去通知玲儿,我要带她走!”
阿文闻声并未立即行动起来,而是顺着焕焕的话,转头看向躺在睡塌上还昏迷着的玲儿,用动作示意她不必再去专门找玲儿了,她就在这里躺着的。
焕焕顺着阿文给的动作,看见了睡在屋角处的玲儿,惊讶道,“玲儿!她怎么了?”
“晕过去了。”李泽风摇着扇子,云淡风轻地抢在阿文前面,交代着,“方才她来找你,叫你不要不理她,听起来委屈又可怜,连我们一向冷酷高傲的南姜姐姐都为她的一番话语动容了呢。”
南姜一见李泽风又提到了自己,目光阴冷地直接向他剜去,对他很是不满的,在心里嘀咕着,“救你话多!”
焕焕听了李泽风的话突感心塞,同时产生莫大的心虚难过。她不能否认自己对玲儿的态度愈发淡漠敷衍。
“她什么时候能醒?”焕焕转头看着躺在一角睡塌上的玲儿,有些忧心忡忡地问出了这句话,然后再三向这屋子里的人强调着,“我答应过玲儿的,要照顾她一辈子,要带着她离开王府,去梧州、去西域。”
“我知道。”阿文敛声回复着,“小姐放心,她醒不醒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醒来了。”
“什么意思?”焕焕有些不解地看着阿文,不明白他那句玲儿醒不醒来不重要,自己醒来才是重要的话,代表着怎样的意思。
“我需要他们挟持你出府,现在府里府外皆有侍卫把守,仅靠我们这几人很难突破府中侍卫,与神祝大人会和。”
“所以阿文你的意思是让我挟持焕焕妹妹出府?可万一他们不吃这套怎么办?”李泽风接过话来,他没想到阿文口中的安排时这样冒险的计策,于是又不安强调道,“这太冒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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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他们不敢伤小姐,你只有挟持她才能成功出府。”阿文垂眸淡定地回复着李泽风的顾虑,丝毫没有恐惧不安,似已成竹在胸。
李泽风多少还有些顾虑,正欲再开口发问时,突被一旁注视这边事态发展的南姜出言打断,她道,“阿文公子说得有理,这是最可行的办法。”
说完这话,南姜眼神向着李泽风直直地看去,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以免再惹争端。她不像李泽风,没有考虑那么多,偏于某种直觉,阿文是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他说可行便是可以。
“那玲儿呢?她要怎么跟着我们出去?只要李泽叡一发现她,必定知道我是要逃出去,断不会放我们离开的。”焕焕看着玲儿,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她还是感觉阿文这次鲁莽了些,许多地方都没有考虑周到。
“他会放你走的,哪怕有玲儿在。”阿文转身不再看向焕焕,留下一个深谙不可测的背影给她,然后沉声道,“他知道你要出了府才能找到噬魂哨,他没有那么想要你留下,他只是想利用你找到他想要的噬魂哨。你带不带玲儿出去,他都不在乎,除非他爱你,不想让你跟着我、跟着三皇子离开。”
阿文把话说得很直白很直接,这一番话犹如一盆的冷水淋向焕焕的头顶,给了她致命的一击。李泽叡怎么可能会爱自己,怎么可能会放弃利用自己的机会呢。她木讷地点了点头,似已想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也懂了阿文今日其实在赌,赌自己和李泽叡的关系。
说实话,焕焕自己也想参加这个赌局,想要在心里确定一件事,也不枉曾经许多次产生的美好遐想。
焕焕听了阿文的这一番话,倒是消了顾虑,反倒是李泽风和南姜心里生起了警觉顾虑之心来。但这二人皆是心领神会,相视一看后,都不做声,冷眼看着这二人来回的对话,实则兀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好,我相信你。”焕焕笑眼认真地看着阿文,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转眸望了望李泽风和南姜,用着欣慰的语气安抚道,“让我们一起逃出生天,离开这叫人压抑难过的六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