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饭馆

听见对方这么问，雷思聪轻轻一笑道，“你是见我打败了金光圣母，便觉得我应该也能拿下谛听是吗？

你这么想也有道理。毕竟金光圣母是天庭正职仙人，而谛听似乎只是菩萨的坐骑而已。

但是今天和这个家伙一遇，我便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浓厚得深不可测，和之前遇到的任何妖怪，甚至是那九头雉鸡精，都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也就是说，此妖职位虽低，但它的实力却远超它所拥有的地位。

如果我们真的以命相搏，真不知鹿死谁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即使我真的能杀得了他，我也处理不了这些战斗的痕迹。天界若是不断派出人马来对付我，我终究有支撑不住的一天，而且还可能连累你们……”

“我明白了。”华鬘点点头，“不过，现在既然谛听肯帮你隐瞒，你便算是自由了。因为你的布局，‘雷思聪’这人算是已经死了，而能找到你的线索也已经被切断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你只需换个身份，便可继续生活。”

“正是如此。”雷思聪淡淡地说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样？”华鬘说着，看着远处还未亮的凌晨的天空说道，“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在黑虎符出世之前，我要赶回北萍，还得询问我父母关于我身世的事。但现在距离那日还有些时日，倒不妨在天兵把一些琐碎的事先处理了。”

“比如？”

“比如说，肚子的事情。”雷思聪眉毛微扬说道，“实不相瞒，在坟墓里躲了三天，我快要饿死了。现在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煎饼，烧鸡，烤鸭，酱牛肉，还有你给我煮过的口蘑鸡汤面。”

听对方这么说，华鬘不禁哑然失笑，“你已经渡劫飞升了，对这种人间烟火还敢兴趣吗？”

“西王母还会举办蟠桃宴，济公罗汉也要酒肉穿肠过。”让人感觉温暖舒适的笑容出现在雷思聪的脸上，

“若做了神仙便要不食凡俗烟火，要变得像那金光圣母一般无情，那岂不是太痛苦了。

我可没有忘记，你说过天兵码头老师傅做的面最好，早上四五点他烧的第一锅清水里滚出的面，最是弹牙爽口。”

华鬘看了雷思聪一眼，眼眸中出现了笑意，“现在倒是早，可惜这里距离海边码头太远，要赶过去吃第一锅面怕是来不及了。

我们便在这附近找个还在营业的饭馆喝碗热酒，再来两个下酒菜吧。”

因为接近黎明，夜晚路边点着的，给街道照明的煤油灯早已燃尽。

天上的星光倒是很好，洒下微微淡淡一点光芒，照着天兵街道上的路。

天兵是南国之城，大运河支流的水即使在寒冬也不会冻住，此时点点微颤的波光在一侧倒映着，陪衬着那灰白的，平坦的，坚固的道路。

夜风吹过，有一点凉，但雷思聪和华鬘却不觉得冷。因为远处那满江渔火般的灯光，让人看着感到十分温馨。

忽地，天上有一颗星从银河坠落下来，划过无边的苍穹，给这清凉的夜带去一丝梦幻。而在那星滑落的方向，雷思聪他们看见了一座高高的白塔，和白塔一侧还点着灯的一家小饭馆。

这小饭馆看上去极简素，灯火却很暖人。门前停了两辆洋车，走进去可以看见有两个车夫正站在门内最靠外边的一张桌子前吃着大饼，喝着最便宜的碎末泡出来的茶。

馆子里只有四五张小桌，大多数桌子都是空着的，只有最里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穿满是篓儿的棉袄的老大爷，而他正要了一小瓷杯子的白干，在那里静静地自斟自饮着。

饭馆前方的玻璃柜台里有着两层玻璃架子。

架子里盛着几个大碗，里面有老咸菜，茴香豆，花生米，干炸小黄鱼和粉肠等小零嘴和下酒菜。几个大碗大多快见底，像是昨晚的东西卖剩，新的还未来得及做出来一样。

这种小铺子看上去不像有什么名贵的菜品，也不像有什么好酒，但它能从白天开到黎明，既能给傍晚散工的人们带来温酒热菜，又能给早起准备上工的车夫泡上热茶糖水，便是它弥足珍贵之处。

雷思聪和华鬘拍了拍身上袍子的灰尘，安安静静地走了进去，要了两碗黄酒，一碟茴香豆，一碟切片粉肠，一包猪头肉和两碗鸡丝面。

面煮出来还需要时间，两人便先喝起了酒。黄酒暖胃，就着几颗茴香豆喝下去，他们顿时觉得那从山上带下来的寒气消散了许多。

这家的黄酒酒味很淡，喝下去就像喝甜糖水一样，即使像华鬘这样年轻酒量差的人也能承受。雷思聪过去在北萍倒是喝惯了酒，喝这等淡酒自然不在话下，两口那碗便见底了。

于是他便提筷夹起了那粉肠和猪头肉吃了下去，猪头肉切得很碎主要就吃个咸味，粉肠是用肉汤勾芡做成的淀粉肠，也不过就是小菜而已，但他却吃得很尽兴。

同时他还想起了过去在青石街茶馆里和华老头对饮的场景，心中对远方的亲友不禁牵挂了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在后厨忙着的店老板端着个大托盘转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三个热气腾腾的大碗，分别是两碗鸡丝面和一碗阳春面。

老板先将两碗鸡丝面端到雷思聪和华鬘的面前，随后又把那碗阳春面递到那独自喝酒的白发老头面前。

“我没有……”

老头开口正想说点什么，那店老板对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住了嘴。正好门前那两个拉洋车的车夫此时吃完了饼喝完了茶，将饼钱茶钱往桌上一搁，便出门拉车，准备去远地儿接他们要早行的雇主去了。

这时店老板才开口了。

“我知道您没点面。”老板看着那白发老头说道，“不过你这么伤心难过干喝酒怎么行啊。这面就当我送你的吧，反正煮完那两碗，多多少少还剩这么点面，你吃了得了。”

老头子听了这话，身体微微一震，用颤抖的手接过那碗面，万分感激地看着这热心肠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