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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大哥说什么话,我以前都拘在宫里不成?对了——”赵懿把身旁鹤发童颜的隐者介绍给他,“我在渭水边遇见吕先生,身怀大才。吕先生,这是我大哥,也是当朝太子。”

能从惠妃手里拿走两条裙子顺带恶心她一把,赵懿无疑是高兴的。她虽然并没有独占百鸟裙的想法,给太子送去一条后,王贵妃又以自己年老色衰为由,把百鸟裙重新退给了她。诚如所有女子一样,赵懿把百鸟裙日常穿着,果然引起了不小轰动。

“公主以为,奢靡是件不好的事?”

“先生你看这条裙子如何?”赵懿兴高采烈地在吕易面前转了个圈,闪烁着奇丽光彩的裙裾如水波在空中拂过。

吕易眯着眼上下打量,先是惊叹一番,然后似乎想到什么,语重心长道:“这百鸟裙世间难寻,也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未免太过奢靡了。”

赵懿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裙子是有人送我,作为赔礼,也不是我成心要的。后来粗粗一算,光是这一条裙子,大约就要用去百万钱,委实心下难安。”

吕易摸了摸胡子,赞道:“公主有这样心思,也是难得。需知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这条百鸟裙,人间难寻,多少闺中女子都梦寐以求,公主又身份高贵,自然有许多人跟风效仿。做不出百鸟裙,做孔雀裙,白鹤裙总是能够的。如此一来,攀比盛行,奢靡成风,无益于国。”

被这么一夸,吕易没多少得意,反而萧索道:“这哪是我想的,在我送公主那卷书里,其中早就提过。管子之法,在我看来是治国富民的大道,可惜时人一门心思钻研儒家学问,这些东西反被驳斥为离经叛道,无人问津。想先秦时,孔子也不过是百家中的一家罢了,何曾凌驾于百家之上!”

五口之家一年衣食所费至多不过五十余贯钱,一家人不吃不喝二十年才能够勉强凑足买百鸟裙的钱。赵懿面色不由暗淡,前世之之所以落魄半生,未尝不是年少时把福都享尽了的缘故。

“那我不穿了。”赵懿起身离去,就要转出静室,吕易连忙叫住她。

“何必弃而不用,无论是金银还是鸟羽,总归罗裙一条,压在箱底不见天日又好了?奢靡之风也并非完全无用。”

“公主以为,奢靡是件不好的事?”

赵懿迷迷糊糊地坐下来,方才还在批判奢侈,怎么这时反夸起来了。

“请先生赐教。”她恭恭敬敬地坐着,准备聆听吕易的高论。

吕易清了清嗓子,从满墙的卷册中翻出一本摆在桌上。

“至于为何奢靡之风也能有益于国,管夷吾早有高论,公主不妨回去研读。宫中白泽楼藏书万卷,孤本珍本一应俱全,比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四处搜刮得还齐全。我这儿有几卷亲自做注的《管子》送给公主,以公主天资,必有所得。”

赵懿如获至宝地叫人收下书,继续请教。久待在室内,吕易觉得憋闷,索性出门去和她一边散步,一边探讨。

“公主以为,奢靡是件不好的事?”

“正是。富贵人家身居高位,坐拥万金,无不是修建地窖,囤积金银,却吝于施舍小民。区区鸟羽、金丝,原本也没什么出奇,匠人巧手织造,却令这些人家趋之若鹜,一掷千金。”用出的钱又到何处?

赵懿笃定地点头,当她从前沦为乞丐的时候,看见衣饰光鲜的人打马而过,心中难免升起嫉恨之情。

“自然是不好的,我虽在深宫,也偶尔听见朝中大臣劝谏父皇不要大修行宫,以节俭为重。”

“嗯……朝中也还有人进谏啊,只是不得其法,终究做了无用功……”感叹过后,吕易正色道,“天下亿万黎民,富贵的有多少?”

“富贵……至多不过百家。”赵懿几乎不假思索答道。富,大多数不难做到。贵,却只能走一条路,要么从军,要么科考,要么就干脆投到了宗室。最大的路,唯有入仕一条,再加上富,无非就是各地那些封疆大吏和朝中那几个手握权柄的宰相。

“正是。富贵人家身居高位,坐拥万金,无不是修建地窖,囤积金银,却吝于施舍小民。区区鸟羽、金丝,原本也没什么出奇,匠人巧手织造,却令这些人家趋之若鹜,一掷千金。”用出的钱又到何处?

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赵懿若有所悟,和吕易并肩同行。

春日暖风拂面,道旁荠麦青青,头戴斗笠的农夫穿行垄上,一边劳作一边放声而歌,令人心折不已。

吕易指着田间青翠可爱的麦苗,回头对着赵懿。

“这就是钱法范畴了。民间所谓孔方兄,能通鬼神,其实也不尽然。钱也有轻重。”

“轻重?”赵懿奇道,朝廷铸造的钱出炉时明明等重,哪怕在民间使用磨损,也差不太多。

赵懿心中顿时咯噔一跳,顿觉有诈。惠妃一家行事张狂不假,可账册事关重大,怎能轻易落到太子手中。太子仍在兴奋地念叨,她却无心再去游春踏青了,只得强笑道:“那就祝大哥得偿所愿了。”

“就以田间粟麦为例,若是风调雨顺,粟麦丰收,同样多的钱能比平时多买一倍甚至数倍的麦米,此时粮‘轻’而钱‘重’。遇到大旱无雨或是洪水泛滥,一斗米则是无价之宝,则粮‘重’而钱‘轻’。”

也比如前世西平叛乱之后,各地局势糜烂,一斗米甚至值绢帛一匹,太平时节斗米不过一百五十钱,绢帛三千钱,暴涨了二十倍之多。清点嫁妆时,她也起过变卖珠玉来换粮食兵甲的念头,和吕易的说法不谋而合。

“小小一枚铜钱,竟有这么多深意。先生果然大才,能想世人所不敢想。”赵懿诚心诚意地赞叹道,一枚铜钱,她只知道能换粮食多少,从没想过穷究背后的道理。

“这就是钱法范畴了。民间所谓孔方兄,能通鬼神,其实也不尽然。钱也有轻重。”

被这么一夸,吕易没多少得意,反而萧索道:“这哪是我想的,在我送公主那卷书里,其中早就提过。管子之法,在我看来是治国富民的大道,可惜时人一门心思钻研儒家学问,这些东西反被驳斥为离经叛道,无人问津。想先秦时,孔子也不过是百家中的一家罢了,何曾凌驾于百家之上!”

追溯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之间的争斗,赵懿完全插不上话。她之所以到现在平安无事,无非是身份高贵,王贵妃无微不至地守着她,再加上两世为人,凭着权术本能,才和惠妃看似斗得不相上下。论弓马娴熟,她是皇帝诸子第一,涉及到学术,她甚至连赵晋的一半都比不上。

两人黯然无话,又默默走了一阵,有车轮隆隆响声从背后传来。赵懿回头一望,只见旌旗蔽日,尘土飞扬,几辆轺车从后面追上来,一干东宫属员加上随从,浩浩荡荡有百人之多。太子赵显身着杏黄服色,端坐在轺车伞盖下,见赵懿回望过来,微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大哥。”

“二娘。”太子命驭者停下,侧身向下面的少女寒暄道,“今天有空出来了。”

“大哥说什么话,我以前都拘在宫里不成?对了——”赵懿把身旁鹤发童颜的隐者介绍给他,“我在渭水边遇见吕先生,身怀大才。吕先生,这是我大哥,也是当朝太子。”

赵懿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这裙子是有人送我,作为赔礼,也不是我成心要的。后来粗粗一算,光是这一条裙子,大约就要用去百万钱,委实心下难安。”

“草民见过太子。”吕易笑呵呵地对着车上的太子行礼。

“大哥说什么话,我以前都拘在宫里不成?对了——”赵懿把身旁鹤发童颜的隐者介绍给他,“我在渭水边遇见吕先生,身怀大才。吕先生,这是我大哥,也是当朝太子。”

太子见吕易一身布衣,风尘满面,站在光彩照人的妹妹旁,心头已是微微不悦,碍着赵懿面子又不好发作,只矜持地颔首,生受了他一礼。

赵懿心中顿时咯噔一跳,顿觉有诈。惠妃一家行事张狂不假,可账册事关重大,怎能轻易落到太子手中。太子仍在兴奋地念叨,她却无心再去游春踏青了,只得强笑道:“那就祝大哥得偿所愿了。”

“老丈请起。”太子伸手虚扶,吕易也就顺势直起身,退到一旁。

“家中二娘顽劣,给老丈添麻烦了。”太子神色淡淡,对吕易道,实际他并不觉得吕易能有什么好抱怨的。太子又平和地问了几句,就将他引下去休息了。

“这就是钱法范畴了。民间所谓孔方兄,能通鬼神,其实也不尽然。钱也有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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