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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驸马(补完)

驸马

“你说,父皇要我嫁给韦衡?”

赵懿别过头去,望着庭前落花。

王芷荷情不自禁地往后仰了仰,避开荣昌公主那一瞬几欲择人而噬的眼神。

王家林苑桃花开得正盛,如灿烂锦霞般连绵不断。荣昌公主坐在细白茅席上,也如一朵轻云般,裙裾优美地散开,是漫山桃花也压不住的灼灼艳色。王芷荷却从心里止不住地冒出一股寒气,仿佛面前的不是千娇百媚的美人,而是磨刀霍霍的屠夫。

赵懿换了数次表情,才勉强把心中五分恨意,三分了然收拢在优雅动人的皮囊下。

“芷荷,我有些不舒服,少陪了。”赵懿起身告辞,快速离开了桃园,她怕走得再慢点,会忍不住把当着王芷荷的面把案几砸得稀烂。

王氏林苑广种桃树,一到开春,就成了众多仕女冶游的目标之一。随行婢女在草地上扎好竹篱,取出崭新的罗裙,一条接一条地挂在竹篱上,一为遮蔽男子目光,二为炫耀家中财力,珠玉绮绣,辉煌夺目。赵懿就在这连成一片的罗裙中穿行而过,躲到一处少有人来的树林里。

“我的切玉呢?”赵懿盯着前方一片虚空,头也不回道。

气氛有些凝重,灵飞一言不发地捧来宝剑,躲得远远的。

赵懿看也不看,反手拔剑出鞘,毫无章法地对着桃树乱砍一气。不多时桃树就被削成光秃秃一根,树干上横七竖八地遍布刀痕,末了把价值千金的宝剑插在地里,立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等心情从最初的暴怒中冷静下来,赵懿深吸一口气,吩咐众人收拾残局,拔腿往王氏大宅中走去。

“倘若真有人一辈子无忧无虑,那便是在世仙佛了。”门后别有洞天,赵懿眼前一亮,“先生还自称什么江上渔夫,我看是山野遗贤才对,就这满架子书,不知要让多少人为之痴狂。”

当年她如同一只不谙世事的金丝雀,被人随意拿在手上摆弄,直到最后大祸临头,才发觉自己是如此无力。今生今世,休想再让她嫁给韦衡那个祸害!

“你心不静。”王宗之道。

赵懿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疾步趋行到宁静幽深的宅邸中,轻叩门扉。既然就连表妹都知道了,她还要再去查查,究竟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门吱呀一声开了,几个纤细袅娜的侍婢将她迎进来,大舅王宗之在琴室待客。因抱病赋闲在家,王宗之身上还披着狐裘,脸色苍白地抱着手炉,一张不设徽记的古琴放在琴台上,显然是刚刚正在抚琴。

赵懿看也不看,反手拔剑出鞘,毫无章法地对着桃树乱砍一气。不多时桃树就被削成光秃秃一根,树干上横七竖八地遍布刀痕,末了把价值千金的宝剑插在地里,立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心不静。”王宗之道。

“舅舅慧眼。”赵懿毫无兴致地挑了挑唇,随意坐下,“表妹告诉我,驸马是惠妃侄儿韦衡。”

赵懿看也不看,反手拔剑出鞘,毫无章法地对着桃树乱砍一气。不多时桃树就被削成光秃秃一根,树干上横七竖八地遍布刀痕,末了把价值千金的宝剑插在地里,立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对,也不对,陛下并未下旨,也只是惠妃在极力游说罢了。这事还没定,不知为何突然在宫里流传起来,贵妃娘娘最怕你心烦,也就不准你身边那些人说。”

赵懿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留言究竟从何而来,不是什么很难猜的事,甚至只需要在开头轻轻推上一下,那些空虚无聊的宫人就会自己把事情传得到处都是。

王宗之却是会错了意,以为妹妹的女儿显然对驸马很不满意,忙道:“公主要是想要换个驸马,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些年来褚氏行事张狂,还以为自家就是正经的后族了。”

赵懿凝重神色稍稍缓和,来自母族的鼎力支持也仍然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驸马究竟好不好,我满不满意先不提,我只问一句话,有多少人知道了?”

“这……”王宗之摩挲着尚有余温的手炉,“怕是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过雕虫小技,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届时尚主的是另一家,惠妃那家子就有的好看了。

“舅舅胸有成竹,我就不多嘴了。我要是看不上,父皇难道还能强按着我嫁人不成?”赵懿随意拨弄着案上的七弦琴,上好蚕丝制成的冰弦发出悠长醇厚的回响。

那边王宗之却是从怀袖中摸出一个雕漆盒,推到她跟前。

“你前些日子托我在蜀中购置庄园田产,地契已经送回来了,你再看看,要是不满意,再换就是。”

赵懿拈起几张地契看了几眼,又放回原处,道:“这些就好,劳烦舅舅了。”

王宗之颇为好奇地看着她将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要这蜀中地契做什么?虽说也不乏有汤沐邑封到蜀中的先例,可宗室总归在京城居住的。”

赵懿手上一抖,险些把盒子丢到地上去,待手忙脚乱地塞到袖中,才有空轻飘飘地横了王宗之一眼。王宗之撇开眼,自知失言,转而吟咏起屋外明媚的春光来。事涉皇家隐秘,虽说他是宫中贵妃的大哥,眼前荣昌公主的舅舅,知道的事也是越少越好。

她走下榻去,倚门望着片片桃花吹入帘栊,再飘到那具古琴之上,落到拥狐裘而坐的大舅身上。美人美景,竟也难以入眼。横竖和那些游春仕女不是一路,便起身告辞,从王府后门出来,翻身上马,直奔京郊吕易隐居草庐而去。

草庐依旧是那草庐,遥遥立在路尽头。赵懿策马而来,不自觉勒停了缰绳,下马不行。道旁桑梓森森,清风徐来,除开几声鸟鸣,再无喧嚣,令人头脑为之一清。她一步步走着,满心怒火随着愈发靠近草庐,亦是寸寸熄灭。立在柴门后,隐士清朗而富有韵律的吟诵声清晰可闻。

“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

吕易吟诵的是《尚书》中的一段,讲的是舜帝让皋陶执掌刑罚,明察案情,不偏不倚。赵懿静静听了一阵,也按着《尚书》中的内容往后应答。

“畴若予工?垂哉!……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

草庐中咔哒一声响,似乎有人将书放在案上,随即又是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

“不知贵人远道而来,失礼了!失礼了!”

“你心不静。”王宗之道。

甫一听到这声音,柴门后的赵懿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在这幽静的乡野,金碧辉煌的宫城中,那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算计暂时离她远去,在心中留下一片净土。

“是我冒昧来访,打搅先生了。”赵懿恭恭敬敬敛裾行礼,伸手虚扶着吕易。

“我一个闲人,有什么好打扰的,来来来,屋里坐。”吕易闪身避开,热情地引着一行人往里去。

草庐自然无法和大内乃至王家庄园飞檐斗拱,长桥卧波相比,却别有一番简朴的野趣。赵懿踏足吕易那不甚平整的院落,好奇地四处张望。庭中有栽了一株桑树,一株桃树,约有一人合抱,枝叶亭亭如盖,洒下一片阴凉。边角处搭了一座鸡舍,边上趴着一只黑毛细犬,懒洋洋地看着正四处乱走的鸡。屋前放着几个竹编架子,零零散散地摆着些咸鱼干菜之类。

赵懿别过头去,望着庭前落花。

院落和一般农户家别无二致,毫无出奇之处,然而就是这份简朴,让赵懿生出一股亲切来。

上辈子最后十多年,辗转流浪各地,关于大内的记忆简直就像是在做梦,唯有这平平常常的乡下景色还时常见到,甚至给了她不少微暖的回忆。赵懿微微一笑,熟门熟路地拐到灶前,盛了几碗清水,奉给吕易。

“公主玉趾莅临此地,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吕易一口饮尽清水,赞道:“就连这水也格外清甜。”

“先生莫要打趣。”赵懿略显羞涩地摇了摇头,双鱼耳坠在颊边摇曳不休,“我只是来散心,又没带什么灵丹妙药,哪能把井水变出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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