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伍·吐的是脑里的水?大都危险不可去 - 桃花坞里虎呜呜 - 糖多令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伍拾伍·吐的是脑里的水?大都危险不可去

伍拾伍·吐的是脑里的水?大都危险不可去

成杭开了三副黄连散、六副香苏饮子,并贴心写上药引子,每服三钱,水一盏半,去核枣一枚,生姜三、五片,煎至七分,去渣滓后温服。

汤剂要喝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改服丸药。

丸药要服用多久成杭没有说清楚,只说看颜喜悦的身子情况,少则三四日,多则半个月。

是药三分毒,忽然间要吃这么多苦药,武宋光是想着胸口便堵着了一团气,舌尖微微发苦。

饮汤剂的半个月里容易饥饿,但嘴里淡苦,不管吃什么都味同嚼蜡,但要吃干饭和肉汤将息,少吃水饭。

针灸后的颜喜悦睡得酣,一时醒不过来,颜九儒脱下外衣,将她从头到脚裹住,然后抱着走了。

武宋让颜九儒先回去,她还得去铺里一趟。

颜喜悦不宜吹寒风,颜九儒也没逗留,只说一句早些回来便带着人回家。

秦展月和秦妙常还在等大院公来接自己回家,武宋前脚回铺,大院公后脚跟来。

“武娘子,喜悦怎么了?”秦妙常六岁,平日里活泼好动,但今日在铺子里,她乖巧文静,坐在椅子上摆甩着两头腿,眼悬悬地望着门边,望见武宋,她才坐不住,掉态跑过去。

秦展月不做声,因为妹妹问的事情也是他想问的,既然有人问了,他便悬着一颗心等武宋的回答。

“没什么事,不小心伤着冷物了,要好好将息一段时日。”兄妹二人将担心写在稚气未开的脸上,两个人都不到十岁,也非医家出生,得知颜喜悦的病,只会徒增烦恼和忧愁,武宋淡淡一笑,没有如实回答。

大院公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颜喜悦今日生了病,两下里担心,他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对颜喜悦的事儿略知一二,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没了亲娘又被亲爹抛弃,从老虎口中重获新生却又得了暂无可救治之疾,可怜见的。

颜九儒初到李家当先生的时候,武宋的铺子正要开张,她晚上做猫食,白日里还要做短工,那会儿是在刘家洗衣裳,春夏三钱,秋冬四钱。

颜九儒去教书,两岁半的颜喜悦只能跟着武宋。

李家的大祖母周红玉心肠红热,看颜喜悦机灵可爱,看武宋和颜九儒忙碌讨生活时也善待一个无血缘的孩儿,便让颜九儒日后带着颜喜悦一起上书堂。

颜喜悦也是个乖巧的孩子,跟着武宋的时候,武宋蹲在一旁洗衣裳,她就坐在一旁玩着玩具,饿了就从口袋里拿出糕点吃,渴了就打开腰间的水壶喝水,不吵不闹。而跟着颜九儒时,颜九儒在堂上讲课,她就在底下学握笔,等长大了一些便开始写顺朱儿了。

小姑娘一直很乖巧,虽然今年喜欢咬人了。

“颜茶茶没什么大碍吧?”大院公也算是看着颜喜悦长大的,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没事的。”武宋强挤出一个笑容。

挤出来的笑容比半生瓜还要苦涩,大院公了然,腔子里叹了长气,没有再问。

气氛古怪,连小孩儿都察觉到不对劲。

秦展月在想颜喜悦今日生病,是不是和脑子有问题有关系。

脑子进水这句话大人们常说,脑子有问题多半是脑子里进了水,所以啊,颜喜悦吐的黄水是脑子的水?那些稠状物就是脑浆?这就意味着颜喜悦不药而愈了?

武娘子和颜先生不知颜喜悦脑子有病这件事儿,所以才如此慌乱伤心。

秦展月胡思乱想了一通,心情忽而转好,如果颜喜悦的脑子好了,就不用辛苦攒钱去大都开颅了,爹娘将他和妹妹送到苏州来的时候说过,大都日后对汉人来说会是个极其危险之地,让他们兄妹二人不要再回大都,好好在苏州生活。

其实说直白一些,他和妹妹是被爹娘赶到苏州来的,明知道大都日后危险,爹娘却不一起来苏州,整日价和一个汉人大官偷摸着打交道,这让秦展月百思不得其解。

蒙古人掌权的世道,汉人能当上大官实在不容易,秦展月在大都生活了八年,也没见过几个当官的汉人,跟着大院公回家以前,他想起一件事儿来,从荷包里拿出两金给武宋:“武娘子,那个带着狐狸的先生说,他会在这里逗留七日,让武娘子不必着急,对了,他来的时候还买了六斤小鱼干,可是我不知道一斤几何价,他就给了我两金,说少了的话下回来会补上,多了的话就用小鱼干来抵。”

“六斤小鱼干?这么多?”经秦展月这么一说,武宋才发现挂在壁上的小鱼干少了一大半,“六斤小鱼干,黄毛丫头也能吃许久了。”

黄毛丫头就是金丝虎,毛发金黄,大多金丝虎味口极大,饭量是其它猫儿的两倍,那些养猫的人儿来买小鱼干,都是半斤一斤的买,一下子买六斤,武宋担心买多喂多,对猫儿的身体不好。

不过很快,很快因为秦展月的一句话,武宋放下了心。

秦展月说:“不是给猫吃,是给裴姐姐吃。”

秦妙常也来凑话:“裴姐姐爱吃鱼,小鱼干当零嘴。裴姐姐喜欢武娘子的小鱼干,她说离开苏州前,还要买好多好多。”

裴姐姐,哦,就是那个胆小的小姑娘吧。

两金买六斤小鱼干自是给多了钱,毕竟一斤小鱼干才三十五文。

加上写纳猫契的一金,今日手里有三金,颜九儒在李家当夫子修金才二十金,也就是二十两,如果日日都能得三金,日子有何愁事。

明年不论如何都要去大都一趟,武宋捏着那两金,手心里的不停冷汗冒出,天降意外之财也好,靠着双手获得财富也好,她只希望在去大都时手里闲钱,这般才不会让颜喜悦吃别的哭。

……

武宋赶在赤兔西沉之前回到家,出门迎接她的是两只小狗崽。

不过二十来天,它们长大了不少,模样也变了几变。

厨房里的灶台上熬着苦药,颜喜悦已经醒了,身上穿着颜九儒缝制的大斗篷,虎头帽也裹上了,她闻到药味,酸苦刺鼻的味道,闻着喉咙发苦,她皱着泛粉的鼻头和颜九儒讨价还价:“爹爹,我好多了,今晚就不喝药了吧?”

“可是爹爹已经熬了呀。”颜九儒说道,“药能久放,但越熬越苦,明日再熬一熬,那就苦得小喜悦要泪眼汪汪的了。”

“那药里可以酟些花蜜吗?”颜喜悦看过药引子了,里头有生姜,本就讨厌喝药,药里还放生姜,她觉得一口也喝不下去。

颜喜悦的喜好,颜九儒自然清楚,他捏着软乎乎的脸颊,笑道:“花蜜水用来润肺止咳的,不过喜悦喜欢,爹爹等会儿给你一些。”

“谢谢爹爹。”讨到一个好处,颜喜悦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似的。

“不如吃点糖?”武宋进家门听到父女二人的谈话,笑着拿出刚在糖铺里买的果糖放在颜喜悦手里,“以后喜悦喝一碗药,就吃一颗糖。”

打开竹布,里头的糖五颜六色的,颗颗圆溜,颗颗裹着糖霜,颜喜悦眼睛一热,张开手臂勾住武宋的脖颈,嗡声嗡气地说:“阿娘,爹爹,对不起,我不想生病的,可是我不能阻止它来。”

不一会儿,脖颈一片湿冷,武宋故作轻松地说:“诶,阿娘像你这么小的时候天天生病呢,小时候把苦吃了,现在病神都不敢来扰阿娘的了。”

颜喜悦还是哭,头埋在武宋的颈窝里哭,哭得抽抽噎噎:“阿娘,我觉着我是一个麻烦的孩儿,会生病,会咬人,脑子有病,还会招来好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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