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她还活着
第80章她还活着
南楚皇宫，御书房。 近侍胆战心惊地佝偻着腰身立于两侧。
案几前，南宫澈一身紫色帝袍，威严尊贵，温雅出尘的容颜，因西秦使臣送来的请帖，阴晴不定。
慕行云这个人，他很清楚，虽然不若慕遮天铁血雷霆，覆手乾坤，却也工于心计，擅长忍耐，就算不能从慕遮天手中夺回君权，但稳住皇位的本事还是有的，没想到如今却输得一塌糊涂，丢了帝位，失了性命，声名亦是狼藉。
继位的新帝慕寒声，他虽只见过两次，印象倒也深刻，容貌秀美，病体羸弱，看似逆来顺受，不争不抢，实则颇有城府，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一旦遇着时机就锋芒毕露，乘风直上，就连那清润恬淡，引人怜惜的气质也像极了当年的他。不得不说，世事真是奇妙。
“陛下，含枫统领回来了。”
“让他进来。”
南宫澈话毕，深谙其心意，近侍无声地恭敬离开。
含枫冷漠进殿。
南宫澈将请帖放在案几上，眼眸微抬，帝王威仪。“赤焰花拿到了？”
含枫神色冰寒：“不曾”
“不曾？”南宫澈猛然眼神阴鸷，“既未拿到赤焰花，你为何现在才回来？”
含枫虽然是幽冥军副统领，但南宫澈真正信任的却是一手安插的统领风凛。如今听到含枫带着一众幽冥军功败垂成，生性多疑的南宫澈自是不信。
迎着南宫澈锐利审视的目光，含枫面无表情：“变故”
南宫澈眼底一抹冷光：“变故？朕倒想要听听究竟是何等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你这幽冥军副统领都不能应对？”
含枫虽只是副统领但其本身实力却在统领风凛之上，加之他带走的幽冥军大多是当年倾城一手训练出来的旧部，和那些新增的幽冥军不同，完全可以称得上身经百战。如此强悍的实力竟也会遇到变故？还是说含枫乃至整个幽冥军旧部一直都存有异心？这一切值得细细思量。
“雪主”含枫冷冷的两个字却足以将南宫澈的心脏从胸腔中生拽出来。
“倾……倾城！”
南宫澈按住心口，那颗原本死掉的心脏仿佛瞬间鲜活了过来，剧痛无比。
当日临江城楼，他分明一箭射穿了她的胸膛，她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
含枫眼中冷嘲：“雪主还活着，就和慕遮天在一起。”
一心沉浸在昔日爱人还活着的震惊中，南宫澈并没有察觉到含枫的异样，双目希冀又复杂：“你亲眼所见？”
她为他亲手所杀，不可能还活着。也许含枫见到雪倾城是不轨之人易容而成，也尚未可知。
含枫地口吻极其笃定：“亲眼所见，那就是雪主本人。”
哪怕她易了容貌，他依旧可以将她认出。幽冥军之间斩不断的羁绊，不会有假。虽不知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但她活了下来却没有回到南宫澈身边，反而和慕遮天在一起，就足以证明，临江城楼，南宫澈骗了幽冥军旧部，骗了天下人，甚至之前三都城之战都是一场彻头彻尾、处心积虑的骗局。
含枫的回答让尘埃落定。南宫澈垂下咽喉，嗓音不复之前的阴鸷，沉重疲惫：“知道了，你下去吧。”
含枫漠然离开，殿内终只留南宫澈一人。
心神未定，五味杂陈，泪滴却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还活着！她到底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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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沥，浸湿了凄清孤寂的青石墓碑。南宫澈撑着伞，蓝衣温润又哀伤，轻抚着苍凉的墓碑，沾满灰尘的记忆终是被翻起。
“倾城，今日又不着甲胄吗？”
“不着”
“着一次不好么？虽说你黑衣艳绝，我却更想看你金戈戎装的样子，就当满足一下我的愿望，着一次吧。”
“我雪倾城从来不带不需要的东西。”
“是啊，你若肯妥协，便是不是你了。倾城，你只管攻城便是，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会是你的后背。只要你需要，我会随时奔赴在你身边。”
她沉默心领，殊不知他内心的挣扎煎熬。
三都城下，她浴血厮杀，他视而不见，置之不理，绝境中她带去的南楚军队死伤殆尽，他在军营用情欲将自己彻底麻痹。
临江城楼，她死，他却连她的尸身都带不回来。纵使屠尽满城生灵，血祭战魂，她到底是回不来了。
便有旧日的衣物，这坟墓也只是一座空壳。她恨他，亦恨南楚，纵是故国，亦不可归。生若恨，死亦不见。
他清楚地知道却还是骗自己，每日都来这坟冢和她对饮叙话。有时候说的久了，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坟墓里到底埋葬的是她还是自己。
那个狠厉霸道的少女人如其名，是雪，独一无二的雪，不是江南温文尔雅的雪，是塞北飘扬刺骨的雪，狠辣潇洒，快意恩仇。她认定的事，便是对，即便天下都说是错，她也要进行到底。
那便是她，世上唯一的她。世上可以有很多倾城，但夜雪倾城的，只有她一人。他爱她，第一眼的时候便爱上了她，不是肤浅地爱她的绝色美貌，更爱她洒脱不羁，天地独行的孤傲。
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她是这十八年苦难中上天赐给他的唯一礼物，亦是补偿。她就像一束微光，照进了他冰冷灰暗的心，从此便有了温暖和色彩。
若不是三都城一战，也许上苍再给多他些时间，他真的能像自己亲口许诺的那般，给她三千花嫁，一世繁华。
很矛盾，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爱入骨髓却又嫉妒到丧心病狂。
午夜梦回，他时常问自己，对她究竟是爱多恨多，亦或者只有恨，没有爱。
如今好了，她还活着，他便可以亲自验证。不就是西秦吗，他去便是。纵使那里慕遮天和无数杀机，只有她在，地狱火海也去得。
她还爱着他也罢，恨着他也无妨。只要她活着，便能重逢。
再见时，他只需轻柔地说一句，三年未见，倾城你可还安好？不管爱恨，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只此，他便能再次占据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