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献计 - 破春寒POCHUNHAN - 秦声遥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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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献计

宁妃像是太累,已然睡过去了。云知收拾完东西,正打算退到殿外,就听见宁妃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栖桐的性子,实在不适合留在宫中。”

丹若柔声说道:“林宣仪率真,又有娘娘护着,不会有事的。”

“我的身子骨已经坏成了这样,也不知还能护着她到几时。”宁妃语气哀伤,回首隔着窗纱,望向庭中已然凋谢的凤凰花树,更觉凄凉无限,不禁低声吟诵道,“当真是飞红万点愁如海。”

丹若知道宁妃素来要强,骤然听得这样的话,也不免心中酸涩:“娘娘吉人天相,自然会平安顺遂。何须做此等伤感之语。”

宁妃长叹了一声,并不言语。却听小藜走进殿内,隔着几重珠帘禀告,道是慧妃来了。众人皆有些讶异。毕竟慧妃向来深居简出,一年三百六十日,能见上一面都是稀罕事。更遑论亲自来兰池殿拜访宁妃了。

“快请进来吧。”宁妃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命人领了慧妃进来。

慧妃今日打扮得十分素净。一身浅紫色衣裙上绣了精致的银丝草叶纹。那颜色不算浓艳,却在光影下透出柔和的华彩。云髻上不过一对珊瑚珍珠步摇,一步一晃,更显她的仪态端庄。她与宁妃见了平礼,才含笑坐下。

“姐姐怎么过来了。”宁妃支起虚弱的身子,命小藜捧了茶来。

慧妃笑了笑道:“我知道妹妹身子不好,本不想来贸然叨扰。只是心头一直牵挂着太后提起的事,总想找人商量一番。”

宁妃的唇角再也挂不住笑意:“我是个没主意的人,翻来覆去想了许久,也不知该怎么劝。”

“重塑金身的确是善事。但依着如今的情势,只怕劳民伤财,想来佛祖也是不愿民生凋零的。”慧妃念了句佛,“可太后心意已决,我私心想着,既然朝廷的银两不够,不如从别处填补上来。”

“别处?”宁妃凄然一笑,“如今除非金陵的富户慷慨解囊,哪还有地方能填上这笔银子?可他们又哪里会情愿呢。”

慧妃听罢,也是沉默不语。掐丝珐琅螭兽大鼎内换上了气味清雅的香料,一缕缕淡香如白雾弥漫。殿中飘散着叫人心神懒怠的空气。宁妃只觉得头疼得厉害,遂命丹若去将窗子隙开一条小缝。云知思考了半晌,轻声开口。

“娘娘,奴婢愚钝,为何富户们不愿意捐银呢?”

宁妃尚没有开口,就见越桃满脸鄙夷地说道:“捐了能得什么好处?说是积德行善,可到底没落在自己头上,还白白丢了银子。没他们自然不愿意做了。”

“我与慧妃说话,你在这里多什么嘴。真是越发胡闹了。”宁妃微微皱眉,“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越桃心中不忿,但也不敢忤逆宁妃,只得瞪了云知一眼才悻悻离去。云知似乎若有所思:“娘娘,既然他们不愿捐银是因为好处不足,为何不多给一些好处呢?”

慧妃眸光微动,望向她道:“你的意思是……”

云知弓着身子,姿态极尽谦卑:“奴婢愚钝,但奴婢想既然富户商人们重名利,不如就从这上面入手。譬如将捐银者的姓名刻在功德碑上,流芳百世,既可广结善缘,又可令后人知晓。想来总会有人乐意的。”

宁妃听了,略一思量,不禁轻笑起来:“你这丫头,主意倒多。总得给足了好处他们才心甘情愿,这也是个法子。”

云知又道:“奴婢哪里懂得这些,只是前几日看娘娘翻看瑞朝时的史记,才想起儿时听姨娘讲过瑞文帝兴建禅院也用了这个法子,东施效颦罢了。”

“妹妹的身边竟有这般伶俐的人。”慧妃的笑容越发柔和,如三月春风,“想来这般也能解了君上的燃眉之急,甚好。”

宁妃望向云知的眼神仿佛掺杂了某些说不出的情绪:“我会斟酌着向君上进言,只盼太后娘娘与君上的关系能够缓和些许。”

慧妃自是含笑点头,略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宫礼佛。兰池殿内一时寂寂无声,云知神色依旧,服侍着宁妃喝了药,将新制的樱桃干奉上。宁妃盯着她半晌,将手腕上一只触手生温的羊脂玉镯褪下,递给了云知。

“赏你了。”宁妃微微一笑,“好好为我做事,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云知并不推诿,接过镯子俯身拜倒:“奴婢定尽心竭力,为娘娘分忧。”

裴崇光很快便照宁妃所言,号召金陵的富户捐银,又命人雕刻功德碑,使这些慷慨解囊之人的姓名可流传于后世。太后见了,亦是满意,再不向裴崇光摆冷脸。又听说这是宁妃献策,便更与宁妃亲厚,叮嘱她多加辅佐皇后处理宫务,竟大有借宁妃之手分皇后权力的意思。

宁妃得了太后青睐,少不得要多去清慈殿走动。奈何她身子骨实在太弱,陪着太后念佛不过一个时辰便要冷汗涔涔,头晕眼花,经受不住。丹若和越桃见了心疼,可也劝不动。

云知明白宁妃的处境,亦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从旁处入手,令宁妃舒心少许。夏日刚过,冰窖里还存了些杨梅,只是宁妃不大爱吃,若浪费了倒也可惜。云知便索性取出来熬了,加上熟蜜和脑麝做成渴水。宁妃吃了倒也喜欢。

那日午后,宁妃从清慈殿归来,又是身体乏力,叫人服侍着吃了药才好些。云知冲了一盏杨梅渴水,正要进殿,就打窗底下听见丹若的声音。

“这几日储选侍倒常往云光殿去,和纯妃一聊便是大半日。”丹若想起林栖桐和储青柳之间的嫌隙,难免心中不安,“也不知是不是又和纯妃商议着要对付娘娘。”

宁妃满脸的不以为然:“纯妃招揽了储选侍又如何?储青柳蠢笨,任凭她如何也翻不出浪花来。”

云知听了两句,正要进去,却见仪门外的小宫女蔷儿穿过庭院,对着云知笑道:“劳烦姐姐进去通报一声,董选侍来给宁妃娘娘请安了。”

“董选侍?”云知有些时日不见故人,听了也是一喜,遂推门进去向宁妃禀告。宁妃听罢,微微颔首,便命人领着董珍珠到跟前。

董珍珠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襦裙,素罗衣料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如霞光拂水,光影交错。发髻低低绾就,仅插了一支玉雕葡萄纹钗,但鬓边点缀了数朵绢花,直要将青丝通通遮掩住,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云知忍不住偷偷望过去,却见她眉眼低垂,身形纤弱,似有无尽愁绪。

“妾身恭请宁妃娘娘金安。”董珍珠行了一礼,方才坐下,手指绞着衣带,仿佛心事重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宁妃的笑容柔和而平静:“董选侍怎么来了?可是有事相求?”

董珍珠望着宁妃半晌,忽然哽咽起来:“宁妃娘娘,妾身自知人微言轻,不敢随意打扰娘娘。可还是想问问娘娘,能否想个法子将妾身挪出汇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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