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平衡（10）
主席沉吟道：“目前转移支付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是什么？风险有多大？”
“风险主要是三块。
第一块是财政问题，能不能稳住，可持续，这块风险已评估过很多次，我们认为基本可控；
第二块是资源问题，能不能匹配、相适应，这块具体和欧洲项目相互衔接，与国家工业化需求匹配，大致也能平衡；
第三块是落地问题，能不能切实发挥工程价值，能不能实现较高效率的管理，在不断总结经验，总体来说问题不少的，且五花八门。”
陈云接茬道：“这一块我抓得比较多，确实麻烦很大，主要体现在人的问题上，经过2年总结、考核、评估，初步发现存在6方面问题……”
问题之一：贪污浪费这是工程项目中最常见，也最受关注，一般是采取露头就打的策略。
张子善、刘青山被枪决，”打老虎、拍苍蝇”的三反运动一定程度上震了干部队伍，可大贪污犯减少了，小贪污犯照样有，且变着法子创新，让人防不胜防。
浪费就更常见，甚至有种只要不往自己兜里瑞，公家东西怎么用都行的不良风气.”
主席脸色很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问题之二：挤占挪用工程项目很少直接发钱，很多时候给物资，钢材、水泥、电线、设备都是各类基建场景中需要用到的，项目权掌握在中央手中，但物资分配权和使用权掌握在地方手中，挤占挪用的事很多由此产生。
陈大掌柜叹息道：“挤占挪用还是比较少见的，几百吨钢材，省级截留一批，地委截留一批，到县里就少很多，但项目又要做。
这就极大考验基层干部，有良心一点的干部，给多少资源做多少进度，这样马上就能看出问题，上级可以督办；
但也有些曲意逢迎、讨好上级的干部，想方设法偷工减料，表面看任务都干完了，其实都是假冒伪劣的样子货，这就造成了更大的浪费。
子恢去检查几个省的基建，回来拍了好几天桌子，撸掉了4个县委书记。
但他也承认，光撸县委书记有什么用，又不是县委要挤占挪用，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难道不懂？
再深入下去，有些挤占挪用也有不得已的理由，比如地委、省委配套工程物资不够，那只能伸手；又比如有些项目不在中央支付里，地方又认为重要，他也会伸手，还振振有词是为了公家。
好比烈属的慰问款、救济款先拿了去当水利建设款使用，你说可恨么？当然也可恨，但非说完全瞎整也不尽然。”
书记处众人面露凝重之色，大家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或多或少都知道下面的猫腻，有些确实左右为难，但有些就是纯粹浑水摸鱼。
可题之三：移花接木、巧立名目明明是水库局部道路配套建设，给糊弄成大规模周围道路建设，相当于中央出钱把地方市政办了；
明明是新建学校搭配办公用品，给糊弄成教育系统办公物耗，把专项支出嫁接到日常行政费用中，或是吃中央财政的唐僧肉、或是跑冒滴漏，从各口子散发出去。
林冠华做了自我检讨：“这件事我有不少责任，为压减国防直接费用，尽可能减少占比，让政府财报好看点，把很多国防设施建设费用嫁接在了基本建设费用中，估计有人看样学样……”
任书记摇头：“这还不一样，你的操作是从国家整体利益考虑的，地方上这么搞是为了本位利益。表现看可能差不多，但内涵大有不同。”
问题之四：权力寻租、内部交易除中央直接拨付的建设物资外，还有配套经费，通常用于当地采购，也算拉动地方需求的路子，但采购权力既然掌握在地方领导手中，他就会把这些订单交给亲信、家人、朋友，变公开市场交易为圈子里发财之道，让权力变现。
动作巧妙些的，会提供差不多的东西，价格取上限，质量取下限，你要是审计甚至还不能说太多问题吃相难看些的，就会以次充好、假冒伪劣，导致很多问题。
“虽然我们已勒令政府、军队等一切国家机构不能经营产业，必须将重心回归到工作上来，但擦边球做法屡禁不止。”
陈大掌柜道，”比如好些地方规定东西采购必须通过当地县委、地委兴办的企业去落实，表面看是为了公事公办，避免私心掺杂。
后来我们发现了，个人虽然没能弄到钱，但这个单位建立了小金库，到时候就把款子弄成了小集体的福利、奖金……”
问题之五：长官意志、政治挂帅
他一口气说了6方面问题，越说，书记处越沉默主席脸色很难看，大口大口吸着烟，沉思片刻后对林冠华道：“这些问题后世怎么解决的？”
林冠华摇摇头：“一直没能很好解决，工程与项目腐败是公务人员犯案高发区，甚至可以说前腐后继，毕竟与那点微不足道的工资相比，工程搞钱太容易了。”
总理道：“那你们也不能光提出问题，得思考解决问题的法子。
三反刚刚结束，马上再搞暴风骤雨的运动，我觉得不太合适，更何况，如果是共性问题，那说明我们在机制上确实存在需要大力改进的地方。
陈大掌柜道：“法子想了好几个，专项审计、离任审计、群众信访、交叉评估、突击检查、终身追责……但是吧，我其实还是很痛心的。
今年查处的好些干部，很多都是战争年代年经过考验的革命干将，他们在敌人面前可以勇敢斗争，但在金钱诱惑面前就抵挡不住……查处容易，查处完了，一个十几年、几十年革命英雄就变成了罪犯。
主席厉声道：“这时候不能心慈手软，多抓几个，多杀几个，其他人望而生畏，起到警示作用，惩前后、治病救人，就能避免其他人犯错误；如果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那就防不胜防、杀不胜杀……
你以为常凯申不想反腐么？是他自已从一开始没搞好，根子上就烂了，后来再想搞，就弄不好了。”
朱老总叹气：“这件事我也要作检讨，纪委是我管的，忙于与各种各样的犯罪做斗争，但对党员干部警示教育这一块做得还很不够，很多人存有侥幸心理。”
任书记道：“革命是去芜存菁，不断前进的过程，本身就是对党员队伍的淬炼；革命时代的干部能坦然面对枪炮威胁，却过不了糖衣炮弹这一关，难道还能因为他有功就听之任之、放任自流？
我不赞同按比例、按数量来查处，那样有形式主义嫌疑。
但我觉得，隔段时间进行整风、整顿完全有必要，干部就该要不断轮换任职，才有机会多方面锻炼成长，有问题也能及时暴露。
我们从武装革命政党转变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执政党，必然会有震荡和洗涤，对跟不上形势的人员只能毫不留情清退，对混进革命队伍中的败类，更要毫不犹豫查处，现在处理只是小手术；等长成肿瘤再开刀，那就痛苦了。”
少奇同志道：“小林有啥好办法？好不容易举债发展，这跑冒滴漏怎么办？
林冠华苦笑：“我的想法比较落后，不敢说主席谣异道：“这不对劲啊，照理你才更应该义惯填膺，怎么不敢说呢？来来来，说说说
林冠华吞吞吐吐道：“后世有个评价，共产党清廉的，不少；共产党能干的，也不少；共产党能尊重专家意见和客观规律的，也不能说少；
但既清廉又能干还尊重专家意见和科学规律的，就不多，我觉得这说法可能武断了些，但不能说完全没道理……
我们现在最着急是把工程干完，让基建发挥效益，查处人可能是第二位的，所以……所以……我想如果工程能妥善干完同时有其他问题的，能不能网开一面？容许戴罪立功。”
众人一阵皱眉：这番话落后不落后呢？当然落后。
但落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合格干部就这么多，并不是杀一批就能掉下来更合格。
官僚主义这件事，批评国民党容易，回头落在共产党身上，查办起来很麻烦。三反当中查办了多少？完全解决这问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