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新气象(4)
曾山把这些说完，薄、林二人就明白了，因预算资金、建材不足，上海必然挪用了建设市级保障房的建设资金和有关建材;不够部分再问各级金融机构贷款。
挪用不可能全弄光，那样方方面面不好交代。
“所以他觉得上海人口太多了，要求控制人口涌入，树立严格户籍制度，实质是为规避给新增人口造安置房、提供社会公共服务?
林冠华呵呵一笑，“总理把报告转给了我，我表示发改委/工业委不能同意，谁要控制城市人口，谁就不符合局部工业化方针，二五计划就不要上新项目了，先把现有包袱消化掉再说吧。’
曾、陈两人心有灵犀地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头。
林主任虽只轻描淡写说了两句，却显示出巨大威力，没任何大员敢冒发改委不给项目的风险，有项目才有政绩，有政绩才能升官，没项目硬造项目都来不及，怎么敢这样?
难怪要指示张春桥公然放炮，问题是放炮归放炮，屁股底下是个国党特务自己不知道么?
“问外资进口的设备，确实如林老师所说，不但将市级留存外汇资金使用完毕，还留下很多敞口，因为不是一次性付款，部分设备明后年才全部到位，还得再支付尾款，这些钱有没有着落目前不好说.....
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该项目完全超过了上海市本级承受能力，不光资金应付有压力，技术和人才更是匮乏....
这次特意把两位请过来，是想帮我收拾下烂摊子，该做的检讨、该承担的责任，市委市政府都责无旁贷。
但这么大项目，这么多设备和资金投下去，如果全糟蹋了，我们对不起人民、对不起中央、对不起主席。
林冠华道:“事情我大致有点数了，两位且宽心，容我想想办法怎么把这项目给盘活..哎，明天先去看看现场吧。
第二天一早，市委车队载着众人去宝山，确实如陈丕显所说，那巨大的基建规模和占地面积就不是40万吨乃至80万吨钢铁企业能具备的，真奔着320万吨去的。
有一点陈丕显没敢说，按柯庆施本来意见是要在10年内上马到500万吨的，一堆人苦苦劝说才压缩精简到320万吨，投资规模和占地面积也按320万吨测算。
为“留有余地”，周围划出红线，不准搞其他项目，等着留给钢厂以后扩容。
众人先参观了一期工程3座255立方米高炉、年产40万吨生铁的高炉车间，按陈丕显介绍，57年主席来视察时，看到现场热火朝天非常激动。
薄一波看了半天，感觉有些奇怪:"咦，技术人员呢?总工程师呢?”
“薄副总理，我们就是...."
“没外国专家?全你全们自己整的?”
对面几个工程师下意识点点头。
林冠华问:“你们哪个钢铁厂调过来的?鞍钢?太钢?还是武钢?”
对面一阵摇头，最后怯生生道:“我们原是上钢三厂、一厂的，市委说这是地方项目，要自力更生，不要动不动伸手呼叫中央支援。”
一波下意识表扬了几句，不管怎么说，没中央资金、没外国专家，能把场面办起来算非常不容易了。
林冠华忍不住皱起眉头，勉励众人几句后又去随意走马观花了。
曾山跟在旁边，问道:“你好像不太放心?’
“是啊，确实不放心。”
林冠华叹气道，“上钢三厂、一厂能力我知道，每年产能也就是几万吨、了不起把电炉炼钢都算进去也不过十几万吨，如果他们确实没经历过百万吨级项目，又没有外国专家指导，直接从几万、十几万吨突然膨胀到几百万吨，一定要翻车。
几位都从战争年代过来，一个打仗英勇的连排长，忽然让他接手机械化师指挥，你们觉得能行?那得多天赋异禀?”
一波深深皱起眉头，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琢磨一会道:“柯老不会是因为要走独立自主、自力更生道路，连外国专家、外国管理干部也不肯用吧?直接就让这几些人练手?”
曾、陈两人对望一眼，默默点头。
“这个老柯，简直瞎整!”
听到几亿的项目拿来给人练手交学费，一波同志直接怒了，连柯老都懒得喊，直接变成老柯。
路过一处临时工地时，几人忽然听到声音。
“徐老师，你看看这批料能不能用?”
"徐老师，这批算烧结透了吧?”
“我看看，好像差不多了。"一个年轻声音道，“大家先按这标准，明后天试着再烧一炉，争取把合格率提高点!
林冠华心里一动，让人把刚才说话的年轻人喊过来，和颜悦色地问道:"现在合格率还是不去么?能有多少合格?
70%多吧...
林冠华无奈摇头:“这合格率不行啊，太浪费资源了。”
“是啊，所以得想办法继续提高。”对面补充了句，“不过比几个月前好多了，那会连60%都到不了呢!”
“以你看来，为什么上不去呢?”
“主要还是矿石不合格，也不能说不合格，应该说矿石本身质量不高，需针对性改进。”
对面毫不犹豫道，“矿石不是一个地方来的，我问了下，来自于苏、浙、皖、鲁、粤等二三十处矿点，来料杂、品位低、成分复杂、硫、磷等有害杂质含量高。
品质最好的是海南矿，含铁量可达52-55%，但数量太少，不得不用33-39%的矿补，最差就是梅山矿..
“梅山矿?”林冠华沉吟道，“南京梅山?
“对，南京梅山。”
南京梅山有铁矿，历史上建成了梅山钢铁作为宝钢原料基地，也堪称一言难尽。
梅山铁矿品位不高、质量一般、储量也不大，勘探结果上来后，江苏要上马梅山钢铁的报告在发改委没通过，但允许办成地方性省属矿山。
江苏没和中央对着干，没批钢铁项目但同意办矿业，就真开发出矿山来了。
地方矿山的有关资源不用遵循宏观调控指令，看样子上海买了不少，毕竟南京交通方便、到上海区位又足够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