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10) - 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 - 于泽俊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四十六章《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10)

木罂渡军

却说龙且得到项羽的命令之后,率领五万人马来讨黥布。当初江东子弟渡江时两个人初次见面,曾交过一次手,那次有钟离眜助战,未曾分出胜负,今日龙且独自来战,黥布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两人阵前相见,黥布本想三下五除二就把龙且解决了,没想到,龙且武艺十分了得,两人从辰时战到午时,交手一百多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龙且知道黥布骁勇,不敢轻敌,临来时,范增曾有嘱咐,一定要智取,不可强攻,于是便主动后撤,黥布以为龙且招架不住了,率军追了上来,不料中了楚军埋伏,损失惨重。黥布被迫撤回六城。龙且跟踪而至,将六城团团包围起来。黥布封王之后,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大肆享乐起来,部队久不训练,战斗力大不如前,加之部下还有一些项梁旧部,本就不愿反楚,于是龙且很快就攻破六城,黥布只身跟着隋何逃往荥阳去了。楚军打败了黥布,解除了后顾之忧,很快又集结了二十万大军,重新向汉军反扑过来。

刘邦进关安顿后方这段时间,韩信以攻为守,很快又将战线推至下邑一线,将以前让出的地盘全部收复了。韩信打仗历来神出鬼没。汉军将领大部分不在军中,如果让楚军得知这一消息,不仅荥阳守不住,楚军甚至可以直接打到关中去,所以他必须采取进攻的姿态,不能让楚军看出任何破绽。可是刘邦率领众将回到前线之后,形势已经和一个月前大不一样了。楚军刚刚集结了二十万大军,韩信不得不下令再次后撤。好不容易收复了旧地怎能再让出去?汉军将领大部分不同意后撤,主张与楚军决一胜负。刘邦见将士们士气可用,决定死守。韩信反复劝说,刘邦就是听不进去,于是韩信只好听任众将去与楚军拼命。楚军来势汹汹,汉军每战必败,节节后退,最后又撤到了荥阳一线。这个结果早在韩信意料之中,众将却把失败的责任推到了韩信头上,觉得这位大将军已经江郎才尽,拿不出什么战胜楚军的妙方了。彭城战败之后,众将对韩信一直心存疑虑,觉得他对付章邯、董翳之类的残兵败将还可以,与楚军作战不行,部队越是打败仗,将领们越是不听他的。

汉军退到荥阳之后,慢慢稳住了阵脚,楚军很难再向前推进了。当初项羽进关时,曾对这一带的地形做过详细的考察,在这黄土高原上,到处是雨水冲击出来的沟沟坎坎,过了荥阳再往西去则是崇山峻岭,随处可以伏下千军万马,不消灭汉军的主力,绝不敢贸然西进。因此,项羽打算在这里与汉军展开决战,彻底歼灭汉军主力,然后再图谋进关。汉军也要死死守住荥阳一线,否则,让项羽进了山,汉军就失去了地利优势,真在大山里打起拉锯战来,汉军也难说一定有把握战胜楚军。因为地形复杂,并非上天专为汉军设置的,双方均可以利用。于是,两军皆使出最大的力气,要在荥阳一线拼个你死我活。战场以荥阳为核心,战线大致以鸿沟为界,从黄河边一直拉到荥阳以南,大约有五六十里长,双方阵地犬牙交错,你来我往,争来夺去,像一条长虫在地面上来回蠕动着。看样子,这场战争一时半会儿难以分出胜负。

韩信见双方处于胶着状态,一时难分胜负,于是来找刘邦,要求率领一支人马去平定河北魏豹之乱。刘邦道:“底下有闲话,我都听到了,你别在意。部队守不住下邑,是因为楚军太强,和你没关系,不要意气用事!”

“大王,我不是意气用事,魏豹也是非打不可的。”

魏豹一反,刘邦后方立刻出现了缺口。不仅对项羽的作战两面受敌,连关中的安全都受到了威胁。刘邦想暂时将魏豹搁在一边,先集中力量对付项羽,可是后方不安定,也难以彻底战胜楚军。韩信道:“河内乃肘腋之地,魏军可随时渡河犯我关中,亦可配合楚军从背后袭击我军,我闻楚将项它已经率领一万楚军开进魏国,如不及早安定之,将来必成大患。”

“你是说项它?这个人我认识,没什么大作为,当初章邯包围临济,项梁派他去援救,去了不到三天,就被章邯打得全军覆灭,一个人跑回来了。此人并不足畏,魏军中倒是有几员大将不可轻视。不过,前线这么吃紧,我现在到哪去给你调兵呢?”

项羽几乎将楚军全部精锐都投到了荥阳一线,摆开了一副决战的架势,刘邦凑来凑去不过十几万人马,对付眼前的楚军已是捉襟见肘,很难再抽出兵力对付魏豹。刘邦左右为难。韩信道:“汉王不必发愁,只需给我一万人马,我便可收复河北。”

“你走了,我这里怎么办?”

“有大王和子房在,这里应当不会有什么差错。”

“你先别忙,我让郦食其先去劝劝他,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

郦食其走后,楚军又向汉军发起了猛烈进攻,几乎每天都有战事,双方打得十分惨烈。后方魏豹为了配合楚军的行动,不断进行骚扰,还派兵渡过黄河,占领了临晋渡口。魏豹一反,燕、赵也都跟着反了,形势对汉军十分不利。刘邦问张良:“韩信要去收拾魏豹,可我这里又抽不出人马给他,你说怎么办?”

张良道:“抽得出要抽,抽不出也要抽。魏豹眼下没有成势,但若置之不理,必成大患。蚁穴可决千里之堤,大王绝不可轻视。依臣之见,韩大将军此去就不必再回来了,不仅要平定魏国之乱,还要在河北另外开辟战场,否则河北诸侯今日反,明日叛,若不彻底解决,永无太平之日。”

“可是韩信一走,这里就更困难了。”

“汉王要往远处看,韩大将军若在河北站住脚,对汉王是极好的战略配合。荥阳之战我军占有地利,楚军一时打不进来。有臣等协助汉王,这里当不会有什么闪失。”

郦食其到了魏国之后,劝魏豹看明天下大势,不要一时糊涂,受了楚人的鼓惑,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并许之以厚封。魏豹道:“汉王之封虽厚,然寡人受不了那个气。汉王慢而侮人,詈骂群臣如骂奴婢,身为一国之王,寡人绝不再受此辱。”

郦食其摇动三寸不烂之舌,说破了嘴皮子,魏豹还是没有半点儿回心转意的余地,郦食其只好回来复命。刘邦见魏豹不肯回心转意,便开始认真考虑起收复魏地的问题,于是问道:“魏大将为谁?”

“柏直。”

“乳臭未干的小儿,他哪是韩信的对手。骑将呢?”

“冯敬。”

“哦,是秦将冯无择的儿子,那他不是灌婴的对手。步将为谁?”

“项它。”

刘邦听罢哈哈大笑:“原来是他,让曹参去就把他收拾了。”

于是,刘邦拜韩信为左丞相,命曹参、灌婴各率两千人马随同前往,渡河伐魏。临行前,刘邦对韩信说道:“我是抽不出更多的人来了,你只能回关中找萧何想办法,他那边大概还有点儿守关的兵马,估计能凑起一万多人,你就统统带走吧。人马少了点儿,可是这边实在吃紧,只能给你这么多了。”

韩信道:“不少了,臣到了河北,可因敌补充兵马粮草。”

“你知道我为何要封你个左丞相吗?”

“汉王是恐诸将不服,特授以重权,以便于调度。”

“此其一也。还有其二。你到了河北,如果得手,就不要回来了,在那边另外开辟战场,与我形成战略配合。封你个左丞相,好管理地方事务。”

韩信一惊:“这是谁给您出的主意?”

“怎么?这个主意出得不好?”

“不不不,这是一个极好的战略构想,也正是臣的想法,只是还一仗未打,臣不便口出狂言,原打算平定了魏豹再来向大王建议,不料有人先替汉王想到了。”

“你怎么知道是别人替我想的,我自己就不会想吗?”

“呵呵,臣说话冒失,汉王恕罪。汉王真是高瞻远瞩,臣不胜钦佩。”

“不过实话告诉你,这主意还真不是我的,是子房出的。”

临出发前,刘邦又将曹参找来,私下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派你去协助韩信?”

曹参想了想说道:“诸将多与大将军不和,独臣和灌将军能与大将军谈得来。”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此去将要开辟河北战场,你们几乎是赤手空拳去打天下,所以才让你和灌婴出马,任重而道远,此其一也;其二,你们这一去,不知咱们何年何月才能见面,你可要把汉家的部队给我看好了,千万别让它姓了别人的姓,明白吗?”

曹参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刘邦心计居然会有这么深,心中不禁感到佩服,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刘邦接着说道:“我没有和灌婴交代这一层,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和他挑明了说。”

曹参道:“汉王放心,不管部队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让它失去控制。任何人都休想把汉家的队伍拉出去!”

曹参转身要走,刘邦道:“别急,我还有件事要问你,最近外面纷纷传闻说萧何要反,你和他共事多年,你觉得萧何这个人靠得住吗?”

这话曹参也听到过。这本是楚军瓦解汉军的攻势的一部分,范增派了人,在荥阳城里到处散布谣言,说萧何在关中收买人心,准备自立。刘邦刚从关中回来,根本不相信这些谣言,可是谣言越传越凶,连军中的将领们也跟着说,刘邦就有些坐不住了。

曹参本来并不相信这些谣言,但是这么大的事,他也不敢随便给刘邦打保票,想了半天说道:“萧何的道德文章是没说的。可这是天下之争,不能以人品论,要看有没有反的条件。要说丞相的心可是够大的,从年轻的时候起就有天下之志,还是加点儿小心为好。”

听了曹参的话,刘邦心里咯噔一下。当下他没有再说什么,曹参走后,他慢慢品味,觉得曹参说得有道理,可是按照曹参的逻辑推去,萧何根本没有反的条件,因为关中的兵马全部集中到前线来了,萧何手里几乎没有一兵一卒。这倒使刘邦大大地放心了。第二天,刘邦派人专程到栎阳去慰问萧何,给萧何带去不少珠宝珍玩和贵重补品。

刘邦这样关心萧何,令萧何十分感动,他并没有多想,只是问了问前线的情况和刘邦的身体状况,就把东西收下了。可是过了十来天,刘邦又派人来慰问,萧何就感到有点儿不对劲了。半个月后,刘邦又派人来,萧何不能不考虑其中的原因了。他拉住来使问道:“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汉王为何这样三番五次地派人来慰问?”

来使过去就认识萧何,加之萧何对待下属历来仁爱有加,汉军中无人不知晓,来使也就不想瞒他,道:“丞相听了不要生气,前方有些说法对丞相十分不利。”

“哪些说法?”

来使把军中的谣言一五一十对萧何说了。萧何道:“仅凭这些汉王还不至于疑我。”

“主要是一些将军们也跟着说,汉王就疑心了。”

当初萧何做了丞相,众将有些不服气,萧何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样的事情上说长道短,心里感到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以萧何的修养,不该再追问下去,可是仍然忍不住问道:“是哪些人在议论?都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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