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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虑

焦虑

出门去面试,坐公交回来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攥住甘甜。

一开始头还是晕乎乎,空气仿佛又开始稀薄,甘甜以为是缺氧,于是摘下口罩,深吸了好几大口气,胸口却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四肢又开始发麻,指尖酥麻得发颤,很快一路从手指麻到小臂。

甘甜惊慌失措,从包里立马去掏手机,整支手掌仅勉强包住,右手手指却怎么都不能弯曲,直愣愣地挺着。用胳膊肘敲下手机密码那刻,手指再触碰手机屏却毫无感觉,整只手麻到像一块没有触感的木头。

甘甜心想完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出热沁汗,心上泛起一种濒死般的慌乱。

强撑着胃里的反呕感坐到下车点,下车时双腿一软,整个人竟有些发飘,像踩在棉花上,脚步虚浮得几乎要腾空。甘甜手上轮换着用手腕的支点,强拉住栏杆,使劲跺着酸软的双腿,勉强才把自己拖下车,坐在公交站台上的座椅上,□□还在打颤。

“我感觉我呼吸不上来,”给简云逸发的微信语音,话音一词一顿,形容不上来此时的难受。

“我手指弯不了,你帮我查一查。”甘甜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在公交站台又缓了几分钟,才慢慢恢复四肢的触感,这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刚才的后劲还在脑海中回想,自己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但去医院也不知要挂哪科?这事更不愿意麻烦爸妈,被他们知道!

甘甜颤抖着手指点开搜索框,把刚才窒息、反呕、发麻、腿软的感觉断断续续敲进去。屏幕上弹出的词条滚动着,忽然,“惊恐发作”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她盯着那四个字,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地狂跳。指尖划过屏幕,看着下面描述的症状——突发的胸闷、肢体麻木、强烈的失控感,每一条都和自己刚才的感受对上了。

甘甜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手机屏幕亮了又暗,简云逸的消息始终没有进来。

她望着安静的对话框,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他们两人的恋爱关系,好像总带着种“独立”的分寸感——你有你的节奏,我有我的步骤,彼此像两条平行线,偶尔靠近,却始终隔着段距离。谁也不会主动伸手去攀附谁,谁也指望不上谁能托住自己的疲惫。

就像此刻,甘甜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恐慌里挣脱出来,最想抓住点什么的时候,身边却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和屏幕上迟迟不跳动的光标。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有时让人觉得自由,有时却又空落得心慌。

甘甜躺在床上仔细琢磨着刚才的诊断,“焦虑症”。

她从未细想过,长时间的高压生活早已悄悄压垮了她的精神。焦虑像藤蔓一样在心底蔓延,反复纠缠,甚至催生出这些不受控制的躯体反应——直到此刻,她才后知后觉地惊觉,自己早已在紧绷的弦上晃了太久。

甘甜翻看着网上关于焦虑症成因的分析,一条条比对下来,也就因为最近环境变动、失眠熬夜和工作生活压力原因,能和自己对上号。

她忽然想起,和简云逸在一起后,她的作息越来越乱。简云逸常常熬夜看数据到三四点,甚至四五点才入睡,自己也跟着辗转反侧,整夜整夜失眠。而他呢,只要一片安眠药,就能倒头睡熟,从不会被这些失眠的夜晚困扰。

那些漫漫长夜里,她独自盯着天花板的时刻,那些被焦虑啃噬着、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的瞬间,原来都不是凭空出现。压力的堆叠,再加上这日夜颠倒的作息,像一根根稻草,慢慢压得她喘不过气。

等简云逸回到家,才看到消息,回到房间,只看见郁郁寡欢的甘甜,仿佛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人,又变了副安静模样。

“我哪有过度焦虑?”甘甜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我好得很。”

“好不好可不是你说了算。”简云逸从抽屉里拿出药盒递过去,“今天去医院看了吗?这药你先吃着,能稳住情绪。”

甘甜瞥了眼药片,没接,反而擡眼问,“你怎么备着这东西?”

简云逸低头拧开保温杯,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我爸以前,考砸了骂,犯错了打,连说话声音低点都要被踹两脚。后来我一遇到事就浑身发抖,医生说是焦虑症。”他顿了顿,把温水杯推过去,“这药我也吃。你先吃了明天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甘甜的指尖顿住,看着他眼底藏着的红血丝,忽然没了刚才的犟劲,“你也焦虑症吗?吃那么多药!”

“还有其他的,我身上毛病可多了。”甘甜拿起桌上的药瓶挨个看一番,自己心里也知道,虽然没往把他焦虑症上想,可还能明显感觉到简云逸身上的那股躁郁症。

空气里静了几秒,她就着喝下,只剩保温杯里的水还在轻轻晃荡,但是她心里怕啊!最怕去医院!

“以后每周末就带你出去逛逛,外面的风景多好,就该多晒晒太阳,看看花草,总闷在屋里,思绪才会越缠越乱。”他说着,指尖拿起其他药瓶,一个个盯着看,看还有没有适配的药,“你以前还嫌我带你出门,说‘出门麻烦’?”

“那是以前说的,嘿嘿。”甘甜笑了笑,语气很轻,“知道了,以后时间不冲突,肯定跟你出门,总不能在这里再‘宅’出病来了。”

“这季节确实舒服,风里都带着股清爽。”简云逸笑着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额前的碎发,“刚好我这周没什么事,说真的咱这周就出门。”

“那你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症状?”简云逸的声音放轻了些,目光落在她攥着衣角的手上。

甘甜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划着衣服,仔细回想,“高三那会儿……一直这样。”

简云逸没接话,只是悄悄往她身边靠了靠,手臂轻轻环住她——没说安慰,也没追问,却像在说“我知道了”。

有些事不必多说,他眼底那点了然的疼惜,已经比千言万语更让人安心。

但此时此刻,甘甜的心思像被两股力扯着,一头是悬而未决的工作,招聘信息翻了又翻,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连带着心口都坠得发慌;另一头是那挥之不去的焦虑感,像细密的网,时不时收紧,让她喘不过气。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已读未回”的提示,指尖在桌面上划来划去,明明想打起精神再改改简历,脑子里却乱糟糟的——担心自己的状态撑不起面试,又怕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两种念头缠在一起,像解不开的绳结。

窗外的风明明带着清爽,吹到她这儿,却只剩一片沉甸甸的闷。但在简云逸的一致要求下,还是把人先拉去了医院。

“哎呀,我真的害怕去医院。”甘甜被简云逸拽着胳膊,脚步踉跄着往后缩,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发颤。

简云逸回头看她一眼,手上却松了点劲,“那我也怕啊!又不是给你打针,怕什么?”

“不是那个!”甘甜急得跺脚,眼眶有点发红,“我就是……”

医院对她而言,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那些年消毒水的味道总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或是冰冷的器械插在身上的管子,又勾起她潜意识里的不安。每次靠近那扇门,她都会莫名发慌,手脚发凉,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行了,来都来了。”简云逸拖着她往神经科走,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强硬,“照你说的,反正都挂号了,你不检查,那我就替你把项目全做了——反正钱不能白花。”

甘甜被他拽得没办法,气鼓鼓地嘟囔,“都知道是焦虑闹的了,还来这干嘛!”

简云逸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眼神里多了点认真,“我还纳闷呢,你从小家里条件好,走到哪儿都招人喜欢,跟谁都和和气气的,怎么会生出焦虑来呢?”

这话像根小刺,轻轻扎在甘甜心上。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最终还是等上叫号,被简云逸半拉半劝地推进了会诊室。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看着报告说神经活跃度偏高,说可以先吃着调理药,又嘱咐了几句放松心情的话。

走出诊室,简云逸忽然说,“幸亏不是病理性问题,要是你神经我也神经,再生个神经病的小孩,那可有趣了!”

“你才神经病呢?你自己生孩子吧!我可不生。”甘甜被气笑了,叉着腰瞪他,脸颊因为激动泛着红。

简云逸挑眉,语气带着点故意气她的散漫,“你不生才好呢,你不生我也不生。省得生出来跟你一样,脾气这么大。”

“你说谁脾气大?”甘甜伸手就去拧他胳膊,“哪像你,整天没个正经!”

简云逸笑着躲了一下,却故意没躲太远,任由她拧了把胳膊,低声道,“那……咱不生了,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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