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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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甜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个循环。每天一睁眼，指尖先摸到的总是手机，解锁后熟练地点开各个招聘软件，一页页往下刷，从清晨到午后，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岗位信息里打转。
那些投递出去的简历，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多数连涟漪都未曾激起，可她还是固执地刷新、筛选、发送——她得让自己相信，脚下这条路虽难走，却总有一处能踩稳脚跟。倒不是为了向简云逸证明什么，只是憋着一股心气，给自己一个交代。
偶尔也会在网页上看到各种各样的留学信息，鼠标在上面停留久久……
群里不时弹出老师职位空缺的消息，甘甜一条条划过去，看着那些本可能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填满。心里却泛起些微苦——或许再等等，或许再争取一次，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
“不回去了。”她在心里悄悄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些曾让她纠结的、犹豫的，此刻都像落定的尘埃，再掀不起波澜。往前走的路或许看不清，但转身回头的念头，绝不会再有了！
……
“甜甜，我博导今天说，下半年有个‘优博计划’，问我要不要……”简云逸的声音里带着点犹豫，话没说完就擡眼看向甘甜。
甘甜没听完，就“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神里全是渴望，“去！当然得去！”
“可这要待一整年呢。”简云逸的眉头轻轻皱起，语气里藏着顾虑，“那你怎么办？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你别操心我了。”甘甜按住他的胳膊，语气笃定又轻快，“我给你说，命运递过来的机会，你得抓住。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我这边有我自己的安排。”
“该是你的东西，兜兜转转也跑不了，别人抢都抢不走，所以有些机会就是在等着你呢！”甘甜眼里的光那么亮，又变着法安慰他一句，给他“一定要去”的笃定。
听她这么一说，映得简云逸心里的犹豫也淡了些。他望着甘甜，忽然觉得，甘甜身上那股不肯服输的韧劲，总在这种时候格外动人。
简云逸内心此时又犹豫起来，但甘甜脑子里却只冒着一句话——在这个本该奋斗的年级里，还需要什么情，需要什么爱！有机会就冲他丫的，反正自己是没机会了。
甘甜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语气更沉了些，“你都说了，你考研头一次考北大差几分没上，第二年不甘心再战，但此刻机会就站在你面前，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吗？”
“机会不是天天有，这次错过了，你以为以后还能轻易碰到？”
简云逸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声音带着点闷，“甜甜你总是这样，总是拿着以后的美好来安慰我，但是这一旦选择了，也有选择的代价。”
简云逸闭着眼，冷冷清地想清楚利害，“我从第一天和你视频开始，你就一股劲地鼓励我读博，往上走，可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什么，亏欠父母的太多了，但以后的路更难熬。”
甘甜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信不信你不这样选择，你以后的路也一样难熬。该欠的、该扛的，一样都不会少。反倒是抓住这个机会，至少能让‘以后’多些底气，不是吗？”
她顿了顿，放柔了声音，“我鼓励你读博，不是凭空画饼，是真心想看到你有所成就，是真心为你骄傲。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股劲不肯认输，总不能半途就这样走了，对你天赋，对你走到如今的地步来说，可不是浪费嘛！”
甘甜皱着眉，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别扭又冒了上来，“但选择没有对错，主要是你坚持赋予了他意义。那我在你心里的位置，能比出国的机会重要吗？那是父母在你心里重要，还是你自己内心的选择最重要！”
“选择哪有绝对的轻重？”简云逸声音带着点发颤，指尖无意识绞着，“我只是……怕选了任何一个，都会辜负另一个。”
甘甜望着他，语气放缓，“辜不辜负不是感情的必选项，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发展，所以鼓励你读博，支持你做更好的工作。毕竟谁不想往上爬，我只是眼下没有机会罢了。”
“好吧！我最后再说一句，省的你说我唠叨。”甘甜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点狠劲，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恳切，“你心思太过敏感，总盯着别人的家庭背景眼红，揪着自己原生家庭的起点不放。可抱怨有什么用？除了让自己更拧巴，现状已经那样，也改变不了。”
她替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目光直视着他，“你现在拼尽自己全力去努力的，不就是给你孩子的未来铺条好路，让他能站在更高的起点上吗？难道你还想让他重复你的路，跟你读一样的初高中，再挤那条你曾觉得难走的独木桥？”
这话像小石子“炸”进简云逸焦躁的心里，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自己也总是陷在里面不放，始终找不到的出路口。
甘甜知道这话戳得深，却还是说了——有些结，总得狠狠敲一下，才有可能松动。
甘甜见他不语，随即眉峰微挑，试探性问他，“你觉得你孩子以后也能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能和你肩并肩吗？”
“不能，他们家族这辈子能出我一个就不错了！”简云逸轻笑，语气里带着一丝较真。
简云逸沉默了许久，指尖轻轻点点，忽然擡起头，眼里的犹豫像是被什么东西驱散了，亮得有些晃眼。
“我知道了，甜甜。”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我得往上走，我一定要往上走，做出来成果给他们看。”
“不用总想着给别人看，先对得起自己。眼下能攥在手里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甘甜望着他，语气不容置疑。
他看着甘甜，眼底却泛起红，“甜甜，你对我太好了……这世上，好像只有你是真心实意支持我。”
“从小到大都有人说我不行，一路上每个人都打压我，欺负我。高考考进吉大物理系，在全国排名已经很高了，可他们都觉得不如北大。那我又考，一次不行就两次，最后还是被调剂了……那些日子，我总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轻下来，却带着格外的郑重，“直到遇见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是你总在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把我往前推一把。”话说到最后，他忽然擡手，轻轻抱住甘甜，指尖带着点微颤的温度。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他没说出口的那些委屈，和此刻翻涌的感激，在无声地漫开。
“我申博面试时，全场老师都夸我实力强，说吉大的起点够高，可我自己心里打怵，最后只敢选个没那么起眼的小导师。”简云逸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懊恼，“上次假期跟着出差，导师问我以后有啥打算，我随口就说，能找个普通学校当老师就挺好。”
“啊！”甘甜听他说着，一惊，猛地坐直起来，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你怎么能这么说？老师看你实力强，本想多给你些资源，你这一说，人家还怎么放心把好机会往你身上倾斜？有实力就得配上相应的野心，下次可别再这么藏着掖着了。”
她起身来回踱了两步，又补充道，“该争取的就得主动伸手，这转盘就这么大，机会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没事，我导师今年就收我一个博士。”简云逸小声辩解。
“那也不行。”甘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以后跟人打交道，别再这么毛躁。先看清对方的位置和能提供的价值，再掂量着说合适的话。不是让你投机取巧，是让你别白白浪费了手里的好牌。”
她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却又藏着深远细致的考量——他有一身本事，偏在这些地方少根弦，总得有人在旁边敲打着，才不至于让金子蒙了尘。
甘甜接过话头，眼神沉静，“当然，古人说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我也希望你能记心里。”
简云逸望着甘甜，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怅然，“甜甜，要是能早几年遇见你，或许就不用遭这么些罪了。”眼底的懊悔像潮水似的漫上来，混着这些年攒下的委屈，沉甸甸压在心上。
那些被误解的时刻，独自硬扛的难处，还有夜里翻来覆去的煎熬，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只剩一声长叹，消散在风里。
甘甜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了点锐气，“现在不吃的苦，以后也会吃。”
“什么意思？”简云逸讷讷地说。
甘甜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笃定，“可你信吗？有些事，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该来的还是会来。你今天拼尽全力的这些努力，若没有明天，那便什么都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