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胥吏考试
“此话怎讲？”倪元璐颇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蒋德璟，就连朱慈烺心中也有些困惑。蒋德璟沉声道：“倪大人所言放开胥吏的上升渠道，听上去是没有问题，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蒋德璟认为，若是放开胥吏的上升渠道，那按照目前情况来看，事情一定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胥吏确实是有丰富的基层治理经验，一些胥吏能够识文断字甚至读过四书五经，还有一些胥吏本来就是戴罪的官员或者考生，让这些胥吏去当官，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些人只是胥吏当中的一部分，更多的胥吏从何而来？他们是从先祖那里继承下来的户籍，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人生就已经被定好了方向，衙役始终是衙役，捕快永远是捕快，文吏永远是文吏。
因此，很多胥吏每天都是庸庸碌碌，用从百姓身上刮出来的油水每天醉生梦死，根本就没有半点理政能力，这样的胥吏如果当上了官员，那将是百姓的灾难，也是大明的灾难。
见到倪元璐沉默了下去，蒋德璟缓缓道：“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问题，若是胥吏最终可以当官，那天下通过科考入仕的学子要怎么想？他们寒窗苦读，却比不过别人有一个吏员出身的爹，这难道不是将这些学子逼到朝廷的反面去吗？”
张缙彦此时也是回过味来，赞同道：“除却天下学子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朝廷，朝中大员几乎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入仕的，如果要让他们和一些胥吏升上来的人同朝为官，那他们心中当作何想法。”
蒋德璟又接着道：“而且，现在许多胥吏，都是由富户捐资任职的，若是放开胥吏的上升通道，那么只会有更多富户来充当胥吏，平民百姓就连胥吏都担任不了了。”
倪元璐闻言不禁皱眉道：“既然这样的话，蒋大人又有什么好手段？”
蒋德璟沉吟半晌，开口道：“好手段谈不上，但是确实是有一个办法。”
朱慈烺听到这话，有些惊喜道：“老师有何良策？”
蒋德璟缓缓道：“良策谈不上，只能说是一个能用的法子罢了，既然文人士子想要当官需要考试，那为何担任胥吏就不用考试？吏员担任官吏，也应该要考试才是。”
“考试？”倪元璐不解起来，他身为礼部尚书，科举考试一直他是他在负责，现在蒋德璟说要考试，倪元璐有些警惕起来，要知道，一场科举已经让礼部不堪重负，而整个大明的吏员不知有多少，个个都考试，那礼部哪里有那么多人。
蒋德璟见倪元璐紧张起来不禁笑道：“倪大人不必慌张，我所说的考试，与科举并不相同，并非是让所有的胥吏像科举一样来到南京进行考试，而是在他们所在的县城就可以考。”
“蒋大人的意思是？”倪元璐越发困惑，张缙彦和方岳贡等人也是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蒋德璟捋着胡子，慢悠悠解释道：“县城要招收吏员的话，完全可以由县官来考试嘛，而如果府城要招收吏员，则可以由知府来组织，省城的话，就由巡抚来解决，除非是大明六部要招吏员，才让礼部来组织。”
“这样倒是还好。”倪元璐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考试考什么？每个人都能考么？若是每个人都能考的话，那考场可塞不下这么多人。”
朱慈烺听到这里，突然是开口道：“朕倒是有一个设想，咱们每年都会有府试和院试，考上之后的士子虽然有了功名，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办法做官，咱们为何不将这府试、院试和胥吏的考试的和合而为一，将它们统一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让秀才具有担任胥吏的资格？”张缙彦略一思索道，“臣认为此事可行，秀才虽有功名却无官身，许多秀才迫于生计，要么就是去私塾当中担任教员，要么就是应闲官征召去担任胥吏，若是直接将秀才考试和胥吏考试合而为一，却是颇为方便。”
倪元璐对此也是颇为赞同，这样一来，礼部的压力也是大大减轻，而范景文就更没有意见。
这样一来，秀才和举人的区别就在于，秀才需要从胥吏做起，要经过多年历练才能够升任正式的官员，而举人，则是可以直接开始担任官员，直接跳过了胥吏的步骤。
而此时方岳贡却道：“这个办法好是好，只是，胥吏考试也是考四书五经么？”
蒋德璟还没有说话，朱慈烺却是已经决定道：“自然不是，即使是在考举人的乡试中，也要逐步削减四书五经的比例，咱们需要的是治国安邦的人才，而非皓首穷经的学究。”
“陛下所言甚是。”蒋德璟点头道，“许多官吏说起经义来头头是道，但若是涉及到其他方面，立刻是两眼一抹黑，上次见了一个子侄，乃是崇祯朝的举人，闲聊一番之后，他竟然连苏轼是何人都不知晓，这不是贻笑大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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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尽皆大笑，礼部尚书倪元璐听到这话，却不禁有些汗颜，科举考试是他负责的，出现这种问题，他倪元璐难脱干系。
所幸，朱慈烺并未多言此事，而是道：“胥吏考试的话，主要是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考察文学、经义、科学、术算等常识性问题，了解吏员本身的文化素质，第二个部分，则是对于时政的策论，考察吏员的施政能力，唯有两个科目都合格，才能成为吏员。”
范景文连忙道：“但是陛下，文学和经义也就罢了，科学和术算乃是现在乡试中才会出现的题目，许多士子都未曾学习，更别提是一些百姓了，若是让他们去考这些，岂不是刻意刁难么？”
“放心。”朱慈烺笑道，“大明邸报可以让他们了解到一些相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