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冲突开始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吴伟业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举人说出来的。这些人可曾知道，四两粥是多少？一个每天做工种地的成年男子，每天至少要吃两斤主食才能保持体力，这还只是最低要求。
别说是四两稀粥了，就算是四两干饭，那也只有两斤的八分之一，这点东西，别说是吃饱了，落到肚子里，只是听个响而已。
这已经算是虐待了，然而在这些举人看来，这却是非常仁厚的行为。
“要我说，诸位还是太宽仁了，那些土豆和番薯都是能够长久贮存的东西，怎能给那些泥腿子吃，要我说，应该把番薯给切开风干了，每人七天发一小块，除了每天四两稀粥外，饿了就让他们舔舔那番薯干，聊以充饥便足够了。”
“你们居然还能给上四两稀粥？我都是直接在路边扯上树叶，再将那些番薯和土豆的皮都削下来炖在一起，别说，吃得还挺香。”
好好的请愿闹事，突然之间，就有不少举人开始交流起对待佃户和家奴的经验，他们的行为简直不堪入耳，然而这些举人却是说得津津有味。
“人中兄，这里应该没有复社的学子了。”吴伟业黑着脸，看着奋力钻出人群的陈子龙道。
“几社应该也没有人在其中了，若是几社成员这么对待家奴佃户，我陈子龙也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是几社中人。”
陈子龙的脸色也不好看，那些举人讨论的东西简直是让他们难以想象，将番薯皮和土豆皮加上树叶子在一起煮，那不是现在城郊喂猪的方式吗？
而此时，皇宫外的校场之上，数百名军士正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这边冲来，为首之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兵事院副掌院李邦华。
目前禁军的正式编制中，一共就只有七名军长，其中真正算是读书人的，只有李邦华、杨观光、王家彦三人，其中，王家彦还在河南防备满清，杨观光则是已经带兵去西边了，此时还在南京城中的，只有李邦华了。
“孟暗兄。”吴伟业看到李邦华带兵走近，不禁是有些惊讶，难不成，皇帝打算直接镇压这些闹事的学子不成？
“你们想要做什么？我等可是举人，有功名在身！”面对禁军黑洞洞的枪口，领头的韩生心中有些畏惧，却依然梗着脖子道，“若是你们动了我，就是在和天下士子为敌？”
“呵？天下士子，你们也算是天下士子？”李邦华冷笑一声道，“你们不过是举人，而老夫却是正儿八经的万历三十二年进士！”
“李兵院，莫要认为自己是先学，是朝廷要员就可以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韩生不屑道，“若是你在这里对我等动手，千秋之后，青史上会记载你李孟暗是如何残害忠良的，会写着你李邦华是一个怎样的酷吏！”
韩生说话之间，已经是有不少举人不惧枪口，对着那些军士又拉又拽，甚至是有胆大的，想要抢夺军士手中的火铳。
“一群丘八，敢动手么？”
“咱们可是士子，是读书人，连太祖皇帝都对咱们颇为尊敬。”
“历朝历代以来，读书人的地位都是比丘八要高些的。”
“没穿上官服的读书人还是读书人，穿上再漂亮的甲胄，丘八还是丘八！”
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之下，军士还真不敢动手，只是，这些举人的骂声已经让军士们的眼中满是愤怒之意。
但是此时，李邦华在这里，在朱慈烺不在的情况下，李邦华和徐明就是兵事院的最高长官。
“还愣着干什么，陛下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么？有人已经开始侮辱禁军了，你们难道就要这么看着么？给我动手！”
李邦华已经下令，一众军士心中的怒气顿时爆发，他们不愿意将枪口和刺刀对准这些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办法。
朱慈烺早就下令，将禁军的枪托改造成木制材料，外包上一层坚硬的钢铁，以方便军士们进行抡砸，此时刚好发挥起了作用。
一名军士抡起枪托，只是重重一砸，便是砸在一名举人的腿上，当即就让那举人倒地不起，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我的腿，你们这些丘八，下手怎地这般狠辣！”
“禁军杀人啦！”
不少人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但实际上，禁军在抡砸的过程中，已经避开了头颅脖颈这种致命部位，否则，这里的举人早就已经尸横遍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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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还好你方才将我拉出来了。”看着皇宫前的场景，听着那些举人的惨叫，侯方域的脸色一阵发白，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再怎么说，李邦华也是士绅中的一员，士绅和士绅之间的交往，一般都会给对方留下一点体面，然而李邦华却是不走寻常路，一点体面也没有给这些举人留。
“李孟暗原本在朝中并非如此，看来这一年来在沙场征战，也让他有了些杀伐果断的习性。”侯恂叹道，当年在崇祯朝，他和李邦华算是相当熟悉的同僚。
“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会出人命吧。”吴伟业有些担忧道，“若是真的打死了士子，对于陛下恐怕会有不小的影响。”
“难道梅村觉得，咱们这位陛下，会在乎这点影响么？贱籍都已经废除了，天底下，哪有推行新法而不流血的。”陈子龙摇摇头道，“反正，我是已经将家中的家奴全部都给遣散了，实在不想走的，有发给了工钱，算是雇佣他们做事。”
“若是天下之人都有人中兄这般觉悟，那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吴伟业无奈道，“只怕，这还只是个开头，现在已经打起来了，若是事情再扩大，恐怕会波及到江南所有士绅。”
陈子龙微微一笑，看向吴伟业道：“如果真的扩大了，那么梅村兄，你的选择是什么？是站在陛下一边，还是站在江南士绅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