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贱籍能废除吗

王长鹤和一众复社学子见朱慈烺这么快就走了出来，不禁疑惑不已，陈维崧更是笑道；“这么快就出来，莫不是寇姑娘的魅力太大了？”“维崧切莫胡说。”陈贞慧道，“子天衣衫整洁，必然未行男女之事，应只是听了一曲便退出来了。”

“诸位且玩好，在下还有事情，恕不能久陪了。”朱慈烺朝着众人一拱手，带着王长鹤迅速离开，只留下一脸不解的众人。

从离开北京开始，朱慈烺就已经有了废除贱籍的想法，但是，先前战乱频频，而且各方势力角逐，废除贱籍的时机一直不成熟。

但是现在，朱慈烺已经收复了南京，废除贱籍这件事情，也就被朱慈烺提上了日程，除了废除贱籍之外，朱慈烺更是想要提出，让妇女能够出来工作。

这对于大明是相当有利的。

贱籍、乐籍或者是军籍等制度，所带来的是什么，大量的大明百姓成为富人或者是官员的附庸，他们所创造的一切价值都归于豪强所有，而国家无法从中收取一分一毫的赋税，这导致豪强占据了大量的社会财富，而国家却是日渐虚弱下去。

与豪强的大量财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沦为附庸的百姓，他们生活在贫苦之中，饥寒交迫，没有自己的人格尊严。

所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概莫如是。

如果废除贱籍，那么大明将会产生大量的社会财富，因为这些沦为附庸的百姓脱离了附庸的身份之后，他们所创造的财富就会归于自身。

当然，这些财富是要交税的。

所谓国强民富，国强是保证民富的先决条件，而民富则是国强的目的，如果百姓生活困苦，那么朱慈烺的禁军就算是再强大，又有什么作用？

但是，当朱慈烺在朝堂上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遭到了部分朝臣的极力反对，其中为首的，就是礼部尚书倪元璐。

朝堂上，倪元璐直言道：“启禀陛下，籍贯制度，乃是太祖定下来的祖制，不可轻易改变，若是轻易废除，恐怕世家大族，都会有所不满。”

“臣请陛下三思，此事关系甚大，若是轻易废除，恐怕是会天怒人怨。”

报业司编修张煌言同样劝谏，不想让朱慈烺废除贱籍。

实际上，不论是张煌言还是倪元璐，他们本身都是江南地主，如果贱籍废除，那么他们的家奴和佃户们，恐怕一个个都会跑进城里去做工。

废除贱籍，损害的是豪强们的利益。

但是朱慈烺并不担心，而是看向其他大臣道：“还有其他爱卿有这样的想法吗？”

而此时，张缙彦也是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倪阁老所言确实有些道理，若是骤然放开贱籍，那些被放出来的家奴、乐工、匠户们没有土地，那他们唯一的办法，便是来城中做工，即使是南京城，恐怕都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的突然涌入，遑论其他更小的城池。”

朱慈烺点头，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只是，朱慈烺还是得敲打一下这些大臣。

“诸位爱卿，如果你们觉得，放开贱籍，是对江南地主豪强利益的侵害，那如果不放开贱籍，受侵害的难道不是更多贱籍中的百姓吗？豪强是人不错，但是江南百姓，他们是不是人？”

倪元璐一怔，连忙道：“那当然是，陛下金口玉言早就说过，天下万民平等。”

朱慈烺闻言笑道：“既然天下万民平等，那么又为何要分出籍贯来，农户的儿子只能是农户，军士的儿子只能是军户，匠人的儿子只能是匠人，甚至，歌妓的女儿也要做歌妓！”

说着，朱慈烺的神情逐渐严肃了起来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难道诸位大人就可以保证，现在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佃户们，他们之中不会有下一个虞舜么？难道现在在各地负版筑墙的工匠们，他们之中不会有下一个傅说么？”

堂下众臣默然，他们不敢反驳，朱慈烺所言一点都没有问题。

“诸位爱卿都是饱学之士，闻名天下的大儒学者，既然如此，朕要问你们一个问题，前元的灭亡，是什么原因？”

“乃是前元残暴，天怒人怨。”倪元璐答道。

朱慈烺颔首道：“不错，正是因为前元的残暴，但是诸位爱卿可知，我们今天为何说前元残暴，难道不是因为前元将我华夏大地上的人，划分成了四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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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等人制度，是元朝所实行的人口制度，实际上，它类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只是划分没有那么明显，蒙古人、色目人、北方汉人和契丹女真等、南宋汉人，这是当时的四个等级，各个等级之间，在担任官吏上，考科举上以及处刑上面，都有极大的差距。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略有些愤怒道；“蒙古人和色目人，盘踞在汉人和南人之上，这才引得人口最多的汉人和南人愤怒，于是黄河石像起，刘福通振臂一呼而天下响应，这才推翻了残暴的前元，还我汉人一个朗朗乾坤。”

“但是诸位请看现在的江南，连年天灾人祸之下，有多少人卖身为奴，有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自由，贱籍的人口已经越来越多，如果一直让他们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一直这样下去，那么，此时此刻，恰如前元彼时彼刻，醒醒吧诸位，妥欢帖木儿，还在史书上看着你们呐！”

朱慈烺一番话，振聋发聩，让朝中不少大臣冷汗涔涔，他们只想到争取自己的利益，却未曾想到，如果贱籍之人真正揭竿而起，那么，他们最终什么也剩不下。

只是，朝中大臣即使能接受朱慈烺的想法，但是，这并不能保证江南地主都能接受，地主之所以不肯放过贱籍，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他们不将家奴佃户们死死压制住，那么家奴佃户们一旦获得自由，那么其劳动能力，将会远超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