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直撄其锋（四）

长柄弹，就是长柄霹雳弹，是永盛军士兵随身带着的手榴弹。盾车在炮火中快速推行，当它们出现在永盛军前方五十步的时候，横列的盾车拉的很开。

这样的阵型自然会遭受炮火的猛烈轰击，但是，一路奔来，太多的盾车瘫倒在途中，阻塞了交通，越接近永盛军，破损的盾车越多，道路阻塞越发严重，不得已盾车的前行由一开始的箭头形，逐渐变成了铁铲形。

铁铲形也并非都是坏事，身后跟随的投石机能够分散开，没有前后顺序，可以全部进入有效射程内抛石打击敌军。

这种情形在永盛军的火炮因炮击时间过久而被迫停止射击后，变得更为有利。

通过机械发射的石弹，比人力投掷的长柄弹，距离要远的多。但是，近后辆小型投石机的攻击力还是不足。

当永盛军挨了石弹的打击后，永盛军中传来了一声声嘶喊，接着推着盾车的新附军们就从盾车的缝隙中看到了对面有人从炮阵中冲出，向自己这边扔东西。

难道对方捡起石弹，回扔了过来？

那些新附军心中大大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不开炮，他们活命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强了。

此时，盾车的前锋距离永盛军只有五十步，他们身后手持兵刃的新附军加快脚步，他们将接替自己的使命，越过盾车，杀向敌人。

形势逐渐扭转，蒙军被动挨打的局面将得以改变。盾车后的新附军们看到了希望。

有人开始一边推车，一边说起了玩笑，结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阵炸响，有人像是屁股被一脚大力踹到，身体猛地向前一趴，撞在盾车上，后背的衣服被撕裂，大量鲜血汩汩流出。随着鲜血出现的，还有伤者的惨叫。

后背遭受攻击，令所有人大吃一惊，随后他们就明白了问题所在，是永盛军手中扔出的东西，爆炸了，炸伤了同伴！

看着无数黑黝黝的东西在头顶，带着火焰落下，新附军惊慌失措，立刻闪身躲避。

及时躲避的人果然没有被炸伤，那些没有来得及躲避，或者无处躲避的人，则被爆炸喷射出来的碎石铁片打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投石机也因大量的长柄弹的落下，逐渐哑火，纷纷寻找地方躲避的操作手如何再能发射石弹？

鸡公车被扔倒在地上，填装手抱头鼠窜。原本以为胜利在望的新附军一下子乱了阵脚，身后持刀赶来的新附军也因此驻足停步。

新附军本来就是用来当做炮灰的。后面手持弓弩的蒙军，看到前面新附军裹足不前，急忙策马上前查看。

当他们看到盾车后的新附军在一声声炸响中东躲西藏，不再推行盾车，心中大怒，立刻喝骂着拈弓搭箭，接连射死了十多个擅离职守的新附军，要他们继续推动盾车前进。

盾车的另一面，当肖金荣从望远镜中看到新附军乱了阵脚，立刻抓住机会，他大声传令让火枪兵压上，火枪射击。

急促的竹哨声响起，持枪待命的火枪兵，立刻抱着火枪，撒开脚丫，越过身前炮队，越过还在投掷长柄弹的战友，越过五十步的距离，冲到停止不动的盾车前。

火枪兵以盾车为掩护，对着刚刚被逼回到盾车后的新附军扣动扳机，然后来不及填装弹药，举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冲着盾车后就是一通乱捅！

回到盾车后的新附军万万没有料到敌人居然会放弃阵列，直接冲到眼前，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一双双如狼的凶戾眼眸，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击倒在地。

火枪兵越来越多，“砰砰砰”的枪声，由之前的孤立单薄，渐渐变得连贯起来。

第一批冲到盾车前的火枪兵，急忙退下，给身后一群战友让出射击位置，然后快速填装弹药，持枪而立，等待有人让出射击位。

推着盾车的新附军手无寸铁，是第一批被枪杀的对象。

那些手持兵刃的新附军被蒙军射箭逼着，叫喊着冲来，却被连绵不断的铅弹打在身上，倒地不起。

前来驱赶新附军的蒙军骑兵见状大惊，连忙弯弓搭箭。

然而，当他们持弓寻找射杀目标的时候，才惊恐地发现，用来抵挡敌军炮火的盾车，居然成了那些火枪手的护身盾牌。

永盛军火枪手紧贴着盾车，通过盾车间的缝隙射击。而他们这些骑兵则是赤裸裸的靶子，无处躲藏。

一面倒的屠杀再次出现在永盛军眼前。

对于活体打靶，这些火枪兵早已没有最初的激动和感慨。

他们只是动作快速而标准地操弄着手中的火枪，扣动扳机，将枪膛中被火药燃烧着滚烫的铅弹射向前方。

人命都是在瞬间中逝去。在击倒敌人的一瞬间，没有人去怜悯对方“上有老，下有小”。

所有人的目光只在几步之遥，只在自己的正前方，只在正前方那些还站立的的敌人。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敌人倒地不起。

火枪弹药的连贯炸响，远远站在车辇上观战的忽必烈看得并不十分真切。

他看到自己的前锋突然停止了前进，停顿之后，他所期望的新附军越过盾车挥舞刀枪冲进敌阵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听到远不如火炮排射的巨响，心中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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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他就听见新附军的惨叫，看到无数挥舞着刀枪的新附军扑倒在地，然后，他就看得前方蒙古骑兵从马背上栽落，也看到战马随着骑兵一起栽倒。

当那些人全部倒下，让出他们前方的场景，形成了一片空地后，忽必烈看到了盾车后一排排闪烁着的火光，听到随着火光而传来的砰砰声。

敌人居然冲到自己盾车前！盾车居然成了敌人的掩体！

忽必烈只觉得胸口一阵火烧火燎的翻涌，有一股腥咸味突然出现在喉间。他连忙梗直了脖子，将那口血咽下。

刘秉忠注意到了忽必烈的异常，他连忙伸手挽住忽必烈，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骑兵！骑兵……”忽必烈细目怒睁，口中大喊，嘴角有血迹流出。

就在这时，有斥候骑马带着一溜烟尘，冲到忽必烈的车辇下，下马伏地高声禀报：“报大汗，西方三十里出现一支骑兵，打着永盛军的旗号。人马过万，正向这里赶来。”

“永盛军？西边？过万！”忽必烈脸色苍白，呆滞的目光已然不能反映出他内心的震惊。

“永盛军，何以有如此多的人马？”他极目向西看去，只见西面果然有一缕烟尘在地平线上起伏。

“那距离怕是已经不到二十里了。”刘秉忠大惊。

前方忽然传来巨大的砰砰声，转头看去，只见永盛军已经全线压上。

永盛军似乎也得到了援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