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金掌柜的火炮
当配重投石机被移入樊城内的时候，金茂拜访了吕文焕，再次提出自己的主张。心急如焚的吕文焕接见了金茂。听了金茂的旧事重提，吕文焕眼中的期望渐渐暗淡。
不过，在襄阳干即将城破之际，能有人为抗敌出谋出力，他自然不无应允。
虽然失望，他还是派了一名亲兵跟随金茂左右，全力协助。
吕文焕打发了金茂后，唉声叹气坐在公案后，继续给朝廷写信，乞求援兵。
金茂所提的旧事，是他所说的那个守城利器，火炮。
第一次，听说是火炮，吕文焕兴高采烈地跑去看，结果发现那些火炮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首先是火炮炮体和炮管远小于自己安放在城头上的那两尊守城炮，其次那些火炮配备的炮弹居然不是铁球，而是圆锥体，当下他便对那些火炮失去了兴致。
他无法想象茶壶口粗细的圆锥体在射出炮口去后如何在空中飞行，他认为那多半像飞刀一样，在空中打着飞旋跑出去。
吕文焕是习武之人，知道飞刀无论在射程，还是杀伤力上，都远远不如箭弩，除了发射力道不同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飞刀扔出时不是完全是直线射出，而箭体是直线射出。
不过，金茂毕竟不是自己手下，对方凭着一腔热血，跑到襄阳这个绝地，帮自己守城，作为主帅他也不好败了对方的热情，而且吕文焕对胡记金银铺还是颇有好感，强颜鼓励之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蒙军把配重投石机移入樊城，抵近襄阳。襄阳势如累卵，危在旦夕，金掌柜要求把火炮运到城头抗敌，只好随他们去折腾，而他自己则继续修书给临安，请求朝廷再派附近的李庭芝和夏贵两部增援。
写完求援信，吕文焕正要喊人拿来信鸽，就见之前派出的亲兵跑进书房，将一支绑着书信的箭枝呈了上来。
从那箭簇的外观上，吕文焕一眼就看出那是蒙军使用的狼牙箭。
又是蒙古人射进城里的劝降信！
吕文焕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看都不看就让人把劝降信烧掉，而是展开书信，扫了一眼后，脸皮不禁一阵抽搐，手指一松，书信滑落在地。
那是蒙古人的最后通牒，要求自己明日午时之前，献城投降，否则就如同攻打樊城一样，屠灭襄阳城。
亲兵捡起书信，看了看，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了一句。
“吕昕，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吕文焕手臂趴在书桌上，将满是胡茬的脸埋在粗糙的手掌中，声音无力，透着绝望。
吕昕是吕文焕的本家侄子，自幼跟在吕文德身边习武读书，吕文德死后，吕文焕就把他叫到身边，作为亲兵，时刻照拂。
平日里有些不便和部下商量的话题，他有时会和这个侄子聊聊。
一开始，他只当做一种自言自语的排遣，结果发现侄子在应对问题时思路清晰缜密，剖析问题在情在理，时常能给自己一些质量颇高的建议，不禁对侄子刮目相看，遇到烦心之事也和对方聊一聊，听听他的主意。
“这些鞑子携攻下樊城之势，恐吓咱们！”吕昕把书信拍在书桌上，忿忿道：“樊城之所以被攻下，无非是那些回回炮而已。只要金掌柜的火炮能压制回回炮，鞑子也不能把咱们如何！”
听到侄子提到金茂，吕文焕抬起头，微微蹙眉：“金掌柜的火炮能压制回回炮？”
旋即，他想起金茂曾在城墙上试炮的消息，哦了一声道：“上次在宅内听见你们试炮，忘了问。他的那些模样奇怪的火炮和炮子，和咱们城头的铁炮相比，如何？”
吕昕和很多襄阳的青年一样，在和蒙军长期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六年之久的守城战中，除了跟随叔叔身侧外，他的时间都在城头上度过。
时间久了，他和那些坚守城头的士兵都相熟。与那些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士兵，更是称兄道弟，交情极好。
在和蒙古鞑子的战斗日子里，每天都有人死去。死的人有普通士兵，也有高阶将领。在这种朝生夕死的环境中，和平时期的那种身份与地位的鸿沟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对生的共同渴望。
也正是这种最基本的生存需求，让守城的将士之间形成了一种极为真诚和友好的情谊，也就是后世耳濡目染的战友之情。
在城头上奔跑传令和战斗中，吕昕认识了神射手徐道隆，经过徐道隆，认识了金茂。
吕昕听说金茂是一家钱铺的掌柜，为解襄樊之围，亲自带着钱铺的商队送来粮食和医药物资。这种义举令其十分感动。
前阵子，他听徐道隆说，金掌柜运来了一批火炮，要在城头试炮，让他帮着和吕大帅说一声，他义不容辞的答应了。
试炮的那一天，他去了试炮点。炮口朝东，对着汉江下游。
和所有人一样，看到那些古怪的笔头型炮子，吕昕心头有些失望，他在旁看着金掌柜和几名伙计在火炮前，摆弄着一种金属筒和一个直角形的木尺，又说了一通他不明白的话，然后炮口随着他们的指令上下调节，最后似乎一切都停当了，金掌柜和其他进行测量的活计闪到一边。
一个伙计猛地拽动了一根麻绳，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炮口火光一闪，冒出一股白色硝烟，然后……就没然后了。
可是拿着金属铜管的金掌柜和那名拿着木尺的伙计却目光紧张地举着一个金属筒，看向炮口指向处，在五个弹指之后，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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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二人叫喊，吕昕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只见在江面上，极远的距离一股水花很突兀地被掀了起来，看上去就如同顽童用小石子击碎了水面一般。
凭着数年对江面的观察，吕昕知道那个水花距离城头至少有三里的距离。火炮居然能轰击三里之外！
三里之外！！这怎么可能？！
第二门火炮试炮时，金茂将单筒望远镜交给吕昕，并告诉他使用望远镜的方法。
火炮击发后，吕昕在镜面中看到了一蓬江水突然炸起。
急忙放下望远镜，看到在三里之外的江面上，再次腾起了和之前一样的水柱。
试炮的结果，吕昕没有告诉叔叔。那是金茂叮嘱的。
对方说如果吕帅问起，可以说。若不问起，先不要说。至于原因，金茂也交代了。
因为运输的问题，运到襄阳的火药和炮子有限，这些火炮只能用于对付远距离、高价值的目标，如果用在平时的战斗中，就太可惜了。
吕昕深以为然，所以一直没有向吕文焕禀报。如今听叔叔问起，他便将那天试炮的情况说了出来。
吕文焕闻言，一脸震惊之色，急忙扔下手头笔墨，让侄子带路，赶往城头，去查看那些火炮。
金茂说要用自己的火炮炮击樊城的回回炮。
他之前只当是一个无关战局的儿戏。
可是，若是对方的炮子能打出三里地，那就不是儿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