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兵马凶，辽阳昌
金茂离开后，陆秀夫走到李庭芝身旁，询问礼单之事。他对李庭芝没有退回礼物有些不解。李庭芝向来廉洁自好，此次却只字不提退回礼物之事。
还沉浸在金茂那个消息中的李庭芝，苦笑着摇摇头。
他需要笼络胡记金银铺，退回礼物就是要和对方划清关系。自己真要那么做了，倒是全了自己的名节，但是对于支援襄阳一事，有害无益。与国与己，孰轻孰重，他自然懂得选择。
“二十艘沙船怕是不够啊，金掌柜人微言轻，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却不足以形成兵力。”
李庭芝叹息道，转而又喜道：“不过，他带来的那个消息却是极好的。”
“什么消息？”
“他说蒙古人的高丽和辽阳行省已经被一支汉人义军占领。忽必烈老贼的背后出现了一把刀子。”
陆秀夫怔怔地看着李庭芝，神情怪异，在后者的疑惑中，说起了一事：“大人，这几日，鄂州、汉阳和江陵都出现一些卜卖人，流传着同一个谶语。”
李庭芝皱了皱眉。他是正经的儒生，不相信那些子虚乌有之事，对于卜卖的行当也只是听说过，却不太了解，不过听到谶语二字，不禁警觉了起来：“什么谶语？”
“北粮荒，南粮涨，兵马凶，辽阳昌。”
李庭芝抚摸胡须的手微微一顿：“前面六个字，倒不难解。那些卜卖一行本就是喜欢在粮食上做的手脚。‘兵马凶，辽阳昌’是何意？……莫非是说我大宋在此兵戈劫难之后，辽阳反倒会昌盛……”
……
为解襄阳之围，李庭芝在当地招募了三千名死士，在金茂筹集了二十船物资后，派遣义军领袖张贵、张顺统领近百艘大小战船，从龙尾洲起锚，向襄阳城乘风而去。
张贵和张顺二人是当地豪杰，都有一身横练武艺。
张贵在首船开道冲敌阵，张顺在尾船压阵，金茂带着二十艘沙船，夹杂在船队之中。船队一鼓作气，突破蒙元江上封锁。
那个夜晚，汉水突然刮起大风。为安全起见，接替刘整的一名汉将把横在江心的水军撤进灌子滩。没料到宋国会有战船在夜间冲阵，急忙将大小船只尽数向江心聚集，却被张贵等人驾船冲撞砍杀，冲了过去。
黎明时分，义军的战船终于冲至襄阳城下。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三十艘船，六百人不见，而且张顺的船只也不见了。
几日后，蒙汉水军在城下叫阵，主船的桅杆上吊着一人，身上铠甲溃烂，数十支羽箭插在身上，正是气绝身亡的张顺。
此次来救援的两千余人，不能改变襄阳城的防御力量。但是，却鼓舞了襄阳城的士气。
襄阳在被蒙军重围近六年，城内粮食、食盐、布匹等物资几近告罄。胡记金银铺二十大船的粮食和食盐布匹，带给全城活命的希望。
对于这批援军的到来，吕文焕喜出望外，亲自到城门欢迎。
看着周围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的士兵和头发几近灰白的吕文焕，张贵等人唏嘘不已。他们虽是平民，可是在郢州也是不缺吃喝。
所以，当他们走进校场，面对一群群勉强扶着刀枪才能站起的士兵时，很多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一哭，周围那些瘦骨嶙峋的士兵眼睛也红了，可是城中最近饿死的百姓太多，很多士兵家里都有人饿死，悲惨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他们已经没有眼泪再流了。
张贵作为义军头领，被吕文焕请到校场高台上。张贵取出朝廷的嘉奖令，高声宣读起来。
台下默默听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下跪。
他们都麻木地看着张贵，直到对方慷慨激昂地读完，也没有听到士兵们的欢呼和谢恩声。
张贵又掏出李庭芝的手书读了起来。
随着他的念读，士兵们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一些坐在地上的老兵，彼此搀扶着，颤颤巍巍地站立起来。
李庭芝知道被蒙古人围困快六年的襄阳军民需要什么。
不是苍白无力的官衔，是希望！
他在信中提到了蒙古人的高丽和辽东已经被一支汉人义军占领。敌酋忽必烈将腹背受敌，包围襄樊的蒙古军不久就会回师勤王，只要大家继续坚守三五月，蒙古人必然溃退，一如当初蒙哥汗被击杀一样。
这个信息是襄阳城最需要的。
李庭芝从金茂那里听来了高丽和辽阳之事后，来不及向朝廷取证，就在张贵出发当夜赶写了这封信。
看着吕文焕颌下胡须激动的抖动着，看着周围襄阳兵眼中的漠然开始焕发光彩，听着校场上空开始飘荡起希望的欢呼，金茂对胡璘的交代渐渐有了底。
当夜，金茂来到襄阳府衙，声称有要事禀报吕文焕。吕文焕得知是对方是胡记金银铺的掌柜，立刻接见。
金茂见到吕文焕，稍许客气后，说明了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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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金茂的话，吕文焕颇为失望。
他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好消息，哪知道金茂对他所说的，只是一些提醒而已。
金茂提醒吕文焕，春节过后，蒙军会造出巨大的抛石机，会对襄阳城防造成重大危害，请吕文焕提前做好防范。
吕文焕知道抛石机，宋国也有这种武器。其威力的确强大，但是只凭着投石机就会摧毁坚固的城防，未免有些夸大其词。
由于蒙古军使用配重投石机，是在汉水北岸，且被樊城阻隔了视线。所以，襄阳虽然听到蒙古军攻打樊城的时候，不断地有巨石落下的闷响，但是并不知道配重投石机的厉害。
对于吕文焕的不以为然，金茂也没有说服的理由。
他只是转达山长大人的话，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说出另一件事情，这件事也是一个未发生的事件，可是却引起了吕文焕的兴趣。
“小人带来了一种城防武器，可以摧毁鞑子的水上战船和岸上的那些投石机。”金茂说的底气十足。他对藏在沙船中的那十门拉出膛线的火炮充满信心。
金茂的话，令吕文焕感到惊讶，也难以相信。
金茂告诉对方，那种武器是从攻占辽阳的汉人军队手中购得的。
吕文焕被困襄阳数年，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从李庭芝的手书中，听到有汉人军队攻占辽阳，此时听了金茂的话，不禁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