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南路进攻辽阳

咸淳九年（1273年）元月末，登州城。这一日下午，天色阴沉，细雨霏霏。北箭楼上一名值守年轻士卒突然发现一里外，一群人正向登州城逶迤行来，远远看去如长蛇一般。

那名士卒正要呼叫示警，就听见身后传来惊疑声。

“流民？”一名穿戴着批膊和身甲的魁梧大汉走到女墙边，手搭凉棚，仔细看了看，转头冲着那名士卒吩咐了几句。

那名士卒应声领命，下了箭楼，来到城墙下，招呼蹲坐在雨棚下歇息的同伴，戴上草帽状的范阳笠，披上蓑衣，拿起刀枪，呼啦啦向城门口赶去。

当守城士卒在城门外布置停当，那支在风雨中蹒跚行走的队伍也渐渐清晰。脚步声、车马声、说话声，随风可闻。

那群人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在泥水中一步三滑。少数人推着堆满家什的鸡公车，大多数手提肩背着各色生活用具，在泥泞的雨水中，艰难行走，看着可怜。

自济南路出现粮荒以来，像这样惶惶凄然的离乡逃难的百姓，在山东地界屡见不鲜。

每两、三天就是一批，益州路各府州县都分批接收，到了登州这里，已经没有多少难民了。

北城的士卒等那支队伍走近后，移开鹿角栅栏，清开路障，抽刀控弦，向渐行渐近的流民冲去。

这些士卒并非驱赶这些难民，恰恰相反，他们要将流民包围，领进登州城，阿拉格巴日大人有令，谁若放走一个流民，挨十鞭。

自从阿拉格巴日的“斡脱”玩脱了之后，荣昌银铺借给阿拉格巴日的四万贯，就打了水漂。

好在荣昌银铺好说话，提出可以继续以人口抵消债务。

于是，贩卖人口就成了阿拉格巴日还钱的快车道。而流民是既没有成本，又没有麻烦的贩卖对象。

梁勇带着一顶破烂斗笠，伪装成一个破落文人，夹杂在这支队伍中，远远就看到冲来的兵卒，立刻拎起身前湿漉漉的袍子，快步向队伍前走去。

“你是主事的？”马上的守将看到衣衫潮湿肮脏，却颇有气势的汉子迎上自己的目光，扬起下巴，盘问道。

梁勇环视了将自己这批人包围的士兵，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支毛笔，拔去松软的笔头，从笔管中抽出一张卷纸，递给问话的士卒。

对方看也不看，正欲扔到泥地里，就听见了梁勇压低的声音，“此乃交给阿拉格巴日大人的手书，不可儿戏。”

那士辛手腕一抖，急忙攥住那卷即将离手的纸，有些吃惊地看向梁勇，只见对面那双剑眉下的目中不再浮着笑意，而是一片冷肃，心头突了一下，见梁勇冲着他伸手指了指城中方向，连忙压下心中慌乱，转身跑进城门内。

目送对方消失在细雨中的背影，梁勇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那五百多人。

在这些人中，有三百余人是原登州水军的兵将，分别是从金州水军中挑选出来的。

胡璘给梁勇的指示是，让这些人进入登州，现身说法，去做登州兵的策反工作。

挑选的这些人目前在平洋军中都有官职，且在金州都有了自己的田地，他们每月如期拿到饷银，后来胡璘又将他们家小接来和他们相聚，他们对胡璘感恩戴德，对自己目前的生活极为珍惜。

此前，方金鹤已经派一些原登州水师兵将秘密联络了登州水师旧部，传递回来的信息令人振奋。

此次，元帅坐镇金州，要求扩大策反范围，尽量不动干戈拿下登州，一如曾经拿下金州一样。

所以，方金鹤再次选出了一些人，由梁勇带队，赶来登州。

跟随梁勇的的兵将们得知自己被选出来，去做登州驻军的策反工作，都很愿意。

登州军都是军户，他们从小居住在一起，生活在一起，自己过了好日子，自然要帮衬老兄弟一把，更何况他们很多家都是沾亲带故的。

这些人知道，元帅让自己去策反，也是本着少杀汉人兄弟的心思，可若是留守在登州的那些部队不愿被策反，元帅只有下令攻打了。

他们都经历过被火炮轰击的经历，凭心而论，他们可不想让自己故交亲友也体验一回。

除了这三百余人，队伍中还有一些面黄肌瘦的汉子和老弱妇孺，他们是梁勇从莱州湾登陆后，半路捡来的难民，是真正的难民。

梁勇带着众人来到城门口，靠着城门避雨。

不一会，离去的士卒快步跑回，态度恭敬很多，离多远就招呼梁勇：“阿拉格巴日大人请先生进入府衙详叙，其他人先生若有安排，可自便，若无安排可以交给小的。”

梁勇转身对装扮成流民王博、闫正中和向闻天三人使了个眼色，那三人带着三百余人进入大街雨雾中，一晃眼就不见踪影。

那守将见剩下的一百多人无所适从，便挥手招来一个门卒，让他将人领走。自己则交给梁勇一套蓑衣，又叫人牵来两匹马，二人向城中府衙策马奔去。

梁勇去拜见阿拉格巴日，自然是关于此次流民人头费的交易。

而如今已是水军厢副指挥使的王博三人，则按照计划进入登州水军军户区，打发三百余人秘密会见以前水军中的亲友、老部下和老战友。

当然，有一个重要的人，是需要他们三人一同登门的，那就是他们的老上司，现在登州水军副指挥使黄琮。

同一天，也有大批流民进入蓬莱，为首的是前蓬莱水军的正副指挥使李济和翟中。

……

二月，山海关终于建成，历时四个月，朱启明和袁淳两部不仅修筑关防城墙，还建造了大量军营和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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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山海关建成的消息，胡璘命宇文战和任长风二人领高丽军事，调动肖金荣部、纪肃部和自己卫戍军，从礼成港出发，进驻复州。

二月中旬，胡璘带三部军队抵达复州，拉开了南路进攻辽阳行省的战争帷幕。

他命令许三的水师沿着辽河逆行，进攻沈阳千户所。

复州原本由严德政的签军坚守。见两万平洋军进驻，严德政立刻转换角色，鞍前马后为平洋军做好服务工作。

胡璘见严德政归顺自己也有些年头了，就擢升他厢指挥使，给予他一个厢的编制，物资和军饷等同于黑发军。

严德政闻言大喜，其麾下的兵将对胡璘的忠诚度越发提高。

三日后，肖金荣部进攻，只放了一轮炮，就攻下东宁府。

进城之后，肖金荣发现东宁府只有五百人的蒙军驻扎，说是驻军，倒更像是维持治安的治安部队。

经过审问，才得知这里驻扎的主力部队在去年随头辇哥进攻金州时，就被打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