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失败的夜袭

冷月高悬，穿透薄云的月光没精打采地照着大地，海风呼呼地刮个不停，带来了微咸的水汽和喧闹的潮声。三更时分，忽都察儿发布夜袭命令，所有马匹全部包上马蹄，戴上嚼头，分成数十个小队，向山海关城墙潜行。

白天首次接战，承受了三、四轮的炮击，伤亡一千多人。在这个时代，受了枪伤的人能活的可能性都是极低的。

相对全军而言，这点损失不算伤筋动骨。但是，这些都是骑兵，而且是忽必烈的武卫军。所以忽都察尔必须要扳回一局，给全军，给忽必烈一个交代。

夜袭计划在晚饭后，突然传达到全军。

敌人的城墙高度只有一丈，踏在马背上可以翻爬而上。

漫延一里多的城墙上，敌人若无充足兵力，防守起来也是十分困难的。

从白天对方只是一味开炮打枪，且不在自己军队慌乱后撤时衔尾追杀，忽都察儿猜测城墙上的敌人兵力应该并不多。

自己只要分兵潜行，对方的火炮火枪即使发现，也不会像白天那样，给己方造成巨大伤害。

只要自己的士兵潜行到城墙下，他相信战况会立刻翻转。

在他的认知中，火器是无法向下射击的。

月色朦胧，除了留下两千人做后备，余下的六千余人马，向着静悄悄的山海关摸了过去。

白天的战场没有打扫，看到死去的袍泽狰狞恐怖的死状，武卫军陡然紧张了起来。

驱马行走在残破的尸骸和黑色的血海中，他们知道自己进入对方火炮攻击范围，好在耳边并没有响起那令人胆寒的隆隆炮声。

一千骑兵策马走在最前，他们要率先冲到城墙下，翻越城墙，消灭敌人炮手。

然而，就在他们驰马行到距离城墙三百多米时，开始提速冲刺的马匹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嘶，一匹匹噗通摔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被摔飞了出去，砸在结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数十声此起彼伏的惨叫，撕裂了夜空。

似乎受到声音的召唤，从城墙上突然射出一支支火箭，滋滋作响的火苗，随着箭枝抛射进这支偷袭队伍的头顶。

夜色中，一个个神情狠厉的骑兵，如索命的鬼魂般突然显现在城墙外。

哔哔哔的尖锐哨声，在城墙后连绵响起。

武卫军发现行踪暴露，纷纷抽出腰刀，夹紧马腹，向城墙下猛扑而去，可是当他们经过之前摔倒的马匹后，他们发现自己的坐骑也失去了平衡，身体猛地扑倒在地。

有一名骑兵反应很快，在落马的刹那，跳离马背，可是当他站到地面时，却双腿一软，痛苦地摔倒在地，双手颤抖地抱起一只脚。

在那只脚的脚底有一根锋利的拒马钉，粘稠的血正顺着钉子的凹槽留了出来。

“拒马钉！”

“铁蒺藜！”

“拒马钉！快下马！”

随着一匹匹战马痛苦倒地，踢腾着被扎破的蹄子，一声声惊呼从武卫军前传出。

后面刚刚提起马速的骑兵，急忙勒住战马，跳下马背，操起长枪和马刀，徒步向城墙冲杀而去。

不过，等他们冲到那些人马摔倒的前沿前，却不得不小心的躲避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拒马钉和铁蒺藜，原本只要几个呼吸就能纵马到达的城墙，此时只能用刀枪扫开地面的障碍物，才能行走，冲锋一下变成了漫步，让所有武卫军感到了不安。

似乎要验证他们心中泛起的那份不安，城墙上突然亮起了一排排刺目的闪光，密集无比的爆裂声，连成一片，如天崩地裂一般，极突兀地出现，连空气都为之颤抖。

一管管炮口喷洒出无数尖石、铁子，泼洒向下马步行的骑兵中！

距离三百米用霰弹，这是平洋军炮兵操作手册上明确标注的，每个炮手都严格执行。

“面”杀伤的霰弹如同割草机，将接近城墙的的蒙汉兵全部横扫当场！

“不！”一个骑兵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下坐骑一个踉跄，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头颅就被数个石子洞穿，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冲！冲！冲上去！”

李伯祐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前方一片片倒下去的人马让他心里发毛，他只想尽快带领军队冲到城下，避开对方火炮，拿下这座死亡城墙。

“轰！轰！轰！”

群炮依旧在轰鸣，只是频率开始有所下降了。

“给我往上冲！冲到城下，火炮就打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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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祐趁着炮火空隙的档口冲到百米的距离。他的靴子被地上的钉子扎破了，左臂被一个铁弹击穿，耷拉在肩膀下。

此时只有拼死跑到城下火炮射击死角，才有一线生机，转身逃跑只能是自取灭亡，两条腿永远不可能快过炮弹。

李伯祐大声呼喊着，带着亲兵，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向前冲去！

然而，经验主义让李伯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寻常的城墙三、四丈高，离地都是十多米，这个时代的火炮不能俯射，架在上面，自然无法打到抵近的目标。

但是，山海关的城墙只有一丈多高。在这样高度平射，别说百米，就是十米距离，平射的石子和铁弹也能把你轰成渣。哪里有射击死角一说？

蓬蓬蓬！

又是一排排刺眼的火光，李伯祐和周围的亲兵用胸膛，迎接了如同暴雨般的石子铁弹的冲击。

他们的身体被轰的高高飞起，在空中就被撕裂为齑粉，化成一堆堆碎肉，散落在后方士兵的满身满脸。

阵中远眺的忽都察儿看着城墙上密集的炮火，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