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二月,广州还没有冬天到来的迹象,尽管这个时节在北方已经进入寒冷的冬季。但是,在这里,在南国,这不过是相当于北方的秋季,甚至比北方的秋季还要暖和。气温一般在十二三度度到二十一二度,既不太冷,也不太热,只是昼夜温差较大。穿衣非常简便,喜热的人穿上冬季的衣衫,喜凉的人穿上秋季的衣衫,也有人在有阳光的那一天(那一天的气温可能升至二十四五度),只着短袖。这个季节不仅是少雨的季节,因而也是干燥的季节,也是外出郊游的季节,更是沐浴冬日暖阳的季节。
那天,周末,像每个周末一样,像最近一个月的每一天一样,晨曦从东方的天空中照射过来。那些漂浮在蓝色的清澈的晨空中的一片片浪花般的云朵被染得橘红。但是,还看不见阳光。深空一片清亮。靠近南边的蓝色一望无尽的天空中,那轮银白的月亮还悬在那里,轮廓分明,只是不再像夜晚那么明亮,渐渐变白。晨曦中充满了清凉的气息。像每个周末的早晨一样,大街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稀少。显然,大多数的人都还窝在被窝里。竺凯和雍娟正酣睡在床上。
每个周末都没有设闹钟。竺凯想过,难得一个周末,就要好好的休息。再说了,早起也没有什么事做,不像农民那样早起去地里干活。所以,周六周日自然是睡到自然醒。
等到那温暖的明亮的冬日的阳光斜照在阳台上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过十分了。大街上,小店铺,都已经喧嚣起来,新的人一天早就开始了。喧嚣的城市的声音,以及身体自身得到充分的休息后,竺凯在一阵甜梦之后,醒了。他没有立即起身,望望身边还在熟睡的雍娟的长发,回想刚才那个印象清晰的梦。
他梦见一条巨大的蛇。他好像行走在某个地方。突然之中,他的眼前出现一条巨大的很长的蛇。蛇缓慢的行走。他并不感到恐惧,蛇也没有要上千攻击伤害他的迹象。那条巨大的蛇,只是在周围游动。他觉得好像他和蛇的心灵是相通的,尽管那条黑色的蛇给人一种冰冷的令人可怕的印象。蛇从他的身边爬过,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他清楚的看到那条黑色的身躯缓慢的移动。那条蛇慢慢爬走,就要消失的时候。他突然醒了。他觉得梦中的情景清晰可见。他静静的回想梦中的那些场景。以前在梦中也无数次梦见过蛇。在他的记忆中,以前梦见过的很多次蛇,每次梦中蛇都攻击他,上前来咬他,每次他都感到恐惧,害怕,努力的逃跑。但是,他每次都没能逃走。因为惊吓,他发出可怕的骇人的喊叫,在漆黑的夜里惊醒过来。在他醒来的那一刻,他亲耳听到自己恐惧的叫声。他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这样的噩梦,不仅是蛇咬的噩梦,主要还有更多的说不出来的鬼一样的噩梦,不止一次。一个人的时候,有好多年几乎每个月都出现一两次,而且有很多的梦境重复出现。最让他刻骨铭心的印象是,在每次噩梦惊醒过来,正是寂静无声息的黑暗的半夜,空荡荡的小小的房间里,在他听到自己的骇人的惊叫,醒来之后,他睁开朦胧的眼睛,仿佛看见人影下晃动。他觉得全身发凉,躺着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好分钟,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从窗外透进来的远处的城市的街灯光让他逐渐识别清楚墙壁,门窗,衣柜。他才意识到自己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渐渐恢复了平静。但是,心里仍存余悸,于是,打开床灯,明亮的灯光立即感受走了黑暗。他心里愈加孤独,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死去,唯有自己一个人存在。听见床头闹钟清晰的滴答声,他清晰的感觉到生命本身,感觉到生命在流淌,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生命。那是一种孤独,寂寞。多年以来,一直如此。要么是做噩梦,要么梦见被狗咬,要么梦见在老家房子的发生的事情,要么是自己童年的生活,要么是在山里小学的学校复读,要么是山里在初中的学校复读,要么是在山里高中的学校复读,要么是在大学里复读。这些所有的梦,噩梦,复读,各种千奇百怪的梦,构成了他一生所有的梦的全部。把这些梦连接在在一起,就构成了竺凯过去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