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7.幻心漫

颜禄招回过神来，见清舞神色，遂呐呐解释道，“清舞……我……”

清舞起身推开几步，摇摇头不言语，却是反身朝相反的方向走，颜禄挽自然跟上，还不忘拉上叔笙和沐安二人。

颜禄招愣在原地，但闻鱼姑弦道，“你们出不去的。这幻心漫，向来有去无回。”

“你为何要将我们困在此处？”颜禄挽怒气冲冲，若非叔笙拦着，怕是要与那鱼姑弦拼命了。

清舞好声好气说道，“鱼姑娘，我们与你无任何冤仇，此番闯入肴湟号并非有意为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你们误会了。”鱼姑弦打断清舞所言，“并非是我将你们困入幻心漫中的。”

“什么意思？”叔笙盯着鱼姑弦问道。

鱼姑弦脸色有些难看，别过头不曾言语。

沐安见此，心下了然，道，“想来是棠辛镇人招来的幻心漫，本是为了对付鱼姑娘，我们不过是陪葬品罢了。”

叔笙思及在帘栊山时的情景，鱼姑弦见到那断臂残肢时的表情好似格外震惊，而在那洞中，那个被称为“家主”的男人所说之言也在脑中响起。

叔笙细思之下，也不难推测其中缘由，便道，“棠辛镇人用上九首血吟阵和幻心漫，想必这其中积怨甚深。鱼姑娘，你为造就持鱼，牺牲太多了。”

鱼姑弦听罢欲言又止，此番模样被颜禄招看在眼里，心中忽而生出一种希翼来。

颜禄招想着，鱼姑弦应该并不坏，那生祭礼或许还有内情，他始终不愿相信，眼前这个看着小巧柔弱的女子能有那样歹毒的手段。

“鱼姑娘，你可有办法走出幻心漫？”颜禄招问道。

鱼姑弦轻叹一声，苦笑道，“既是为了困住我，又怎会给我留出路。”

颜禄挽显然不太相信鱼姑弦，“你怎会没有出路，我看方才讲述持鱼往事时，你对这幻心漫挺熟络的。”

“倘若没事把你也在此处关上几次，你也熟悉了。前几次我被关，都是子鳐将我放出，如今子鳐他……”

几人均知那鱼子鹞被九首血吟阵炼化，此时鱼姑弦悲戚不假，众人便也不再追问。

清舞看了看四周，问道，“这幻心漫有何来头？”

鱼姑弦扫视众人，这才说道，“要说幻心漫，就不得不提焦海。焦海乃天界水域，处棘岸山东南角。焦海虽是仙域，却又自成一体，气候诡异，变幻不定……”

鱼姑弦说着，众人只觉身陷一片黑漆漆的水域之中，头顶忽而凄风冷雨，忽而晴空万里，而四周黑水，时而平静无波，时候巨浪滔天。

沐安早在鱼姑弦说道“焦海”二字时已有些惊诧，原来这幻心漫竟是出自焦海，难怪她甫一踏进此境便莫名有种熟悉之感。

但闻清舞惊惧道，“此海如此飘忽不定，倘若不幸坠入此处，怕是性命难保。”

沐安笑了笑，就见那鱼姑弦扯扯嘴角，继续道，“这不过焦海恶劣的冰山一角罢。除却气候难测外，据称在焦海上一刻还如坠冰窟，下一刻便又觉身如炙烤。无论何时变换，焦海总能用到极致。更为让人恐惧的是，越是修为高深，身处焦海越是寸步难行，除却会受到自身修为反噬之外，对那变幻的感受更是放大数倍。如若不幸坠入黑水，焦海便将其吞噬，让其随波逐流，死不了也活不得……”

沐安在心中暗叹，这鱼姑弦到底不曾到过焦海，描述得还是失真了些。

一抬眼，恰见叔笙朝她看来，她对其微微一笑，就闻那鱼姑弦轻叹一声，道，“幻心漫便是焦海里的一缕烟，虽威力不及焦海万一，却也是个有来无回之地。”

鱼姑弦话毕，幻心漫内狂风呼啸而过，众人四周黑浪翻腾，伴随腾腾杀意，似有什么东西要将众人吞噬。

颜禄挽低头间，发现坐垫似是浮在黑水之上，一个黑浪卷来，那软垫随波浮动，软垫一角不慎卷入水中，整个软垫便像被黑水吸食一般，缓缓浸入水内。

颜禄挽大叫，“怎会是真的？鱼姑弦你这个乌鸦嘴。幻心漫啊幻心漫啊，天朗气清，无风无浪，脚下有土，头上有光啊……啊啊啊……”

“小心脚下！”叔笙连忙踏上桌，脚尖离开之际，那坐垫已然整个没入黑水之内。

叔笙拎着颜禄挽的后领一提，将其提着踏上茶桌站稳，其余几人均立在茶桌上，一个个软垫随巨浪坠入水中。

忽而狂风息止，巨浪褪去，水面恢复平静，四周亮堂起来，抬眼间竟还能见青天白日。

然茶桌虽比坐垫大些，但有六人一狐在上，也是危险得很。

颜禄挽惊魂未定，闭上眼喃喃念叨，“肴湟号，肴湟号，我们在肴湟号上……”

颜禄挽说罢，试探性把眼睛睁出一条缝隙来，见脚下木板花纹颜色与那茶桌无异，心下不免绝望。

才闭上眼，颜禄招拍了怕她的左肩，笑着说道，“小丫头这时候机灵了，肴湟号被你‘叫’出来了。”

颜禄挽猛然睁眼，环顾四周，发现大家果真站在肴湟号上，颜禄挽心下一喜，便乐不可支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那我们岂不是顺着水流就能出去了？”

鱼姑弦煞风景道，“我们还在幻心漫内，这肴湟号也是个虚影。”

正在这时，肴湟号不远处平静的水面上出现数个漩涡，那漩涡起初只有手指大小，随着肴湟号逐渐靠近，漩涡渐渐扩大，慢慢的竟有茶桌大小，而漩涡四周的水流快速回旋，似要将一切吞噬。

“哎呀，这幻心漫怎么不听话了，那漩涡是要把咱们都吃了吗？”颜禄挽见那漩涡已然扩大到可以将整个肴湟号吞噬时心中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

颜禄招只来得及抛给颜禄挽一个白眼，整个人便因船体倾斜朝船侧滑去。

沐安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拽住，一抬眼，见叔笙死死扣住船侧，另一手便紧紧抓住她，肩头还有一只小白狐。

余光可见鱼姑弦顺势抓住桅杆倒不至于太狼狈，颜禄招却被鱼姑弦拽着衣襟吊在半空，而清舞和颜禄挽二人显然还未抓到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往船侧滑动，直直朝水面滑去。

眼见清舞半身已悬空，颜禄挽急得大喊，“鱼姑娘放开我！”

颜禄招这一吼，肴湟号意外正了正身后停住，颜禄挽呆楞住，不敢动弹半分，眼里露出深深的恐惧，沐安朝叔笙点点头，叔笙放手，双脚顺势勾住一处，右手一捞拽住颜禄挽用力一拉，便将颜禄挽从船的边缘拉回。

而清舞这才稳住身形，连忙抓住船沿双脚缩回船上，挂在半空的颜禄招这才松了口气。

然不过片刻，肴湟号又往另一侧倾斜，而此时，船下黑水剧烈翻腾，带着森然冷意，强势将肴湟号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眨眼间，肴湟号便沉入那片黑色汪洋之中不见踪影，而那巨大的漩涡也随同肴湟号的消失而消失，一片黑水沉闷寂静，恍若死水。

叔笙从冰冷中醒来，一睁眼，只见四处漆黑如墨，若非口鼻能如常呼吸，叔笙都要以为自己还身处天方王宫水池之下了。

叔笙试着划动手臂，忽而察觉后背一阵轻微的灼痛，渐渐那灼痛越发剧烈，叔笙强忍着向上游去，后背灼痛之感竟蔓延至全身，四周黑水如沸水般滚烫，彷如置身薪火熊熊之上的锅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