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0.后来
颜禄招接口道,“后来?后来可谓白骨露野,星落云散……肴湟号刚靠岸便被沿岸泸军船只团团包围,配合陆上军队两面夹击,肴湟号便如瓮中之鳖,俎上之肉。据称,那时泸军将领抗洄率几名精兵登上肴湟,一举擒住泽君。泽君被刀刃挟持,眼睁睁看着泽国精锐水师被残杀殆尽!”
颜禄招没了言语,望着眼前那艘血淋淋的肴湟心痛不已。
浀河对岸,那被捆缚住的“水将军”颓然跪地,堂堂七尺男儿,潸潸泪如雨下。
颜禄挽忍住胃液翻腾,看着那持鱼哀恸神情不免愤恨不已,怒道,“若非这泽君一意孤行,浀水之战纵然不能全胜,也万不会败得如此惨烈!”
“那持鱼见此,该多么椎心泣血啊……”清舞望着那飞扬的红色披风喃喃道。
沐安轻拍清舞之背,看着叔笙问道,“此战后续如何?”
“浀水之战惨败,泽君被俘。抗洄以此胁迫泽君签署事先备好的国界协议,不仅将那浀河一侧原属泽国之地划为泸国领土,甚至于整条浀河的控制权亦归泸国所有。持鱼趁夜色划小船前往浀河对岸救泽君,返回之际,在浮船湾被人伏击。持鱼身受重伤坠入浀河下落不明,而泽君,许是那护送之人能力了得,又或是泸国有意放行,他安然返回泽国都城,并将浀水战败之因归咎于失踪的持鱼身上。”
“啊?无耻!”颜禄挽愤慨不已。
叔笙道,“持鱼本是泽国皇族,泽君为平民愤,下令将持鱼贬为庶民,且永不可踏入泽国都城!”
颜禄挽焦急问道,“那持鱼将军还活着吗?”
清舞皱眉道,“此战之后倒有记载,战后十年,有人打着持鱼的名义要求泽君恢复其皇族身份,要求泽君退位让贤,推持鱼为王。泽君病重,撑不过一年便病逝了。”
叔笙点点头,补充道,“持鱼在临近都城的小镇听闻此事,为逃离王权之争,保一家性命无忧,便举家南迁棠辛,并改名换姓隐居起来。”
眼前之景随着叔笙诉说不断变幻,那荒芜山野间,持鱼携眷拓土开荒,一家人其乐融融,倒也自在。
沐安见此不由一笑,这持鱼将军有此结局何尝不是好事,“那这棠辛镇鱼姓人想来就是持鱼之后了吧?”
“沐姑娘所言不错,棠辛原是一片荒野,是持鱼将军带人开辟了此处,持鱼将军之后亦是仁慈宽厚之人,五百年间收下不少流民,均冠以鱼姓。棠辛以药发家,随着年岁流经,棠辛愈趋繁荣,便有了如今光景。”一个女声缓缓而出。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帘栊山出现眼前,而那山顶处,一名绿衣女子迎风而立,见众人望她,她便勾唇一笑,抬手拂袖飞身而下。
不过片刻,那人竟从虚空画面里飞身而出,真真站在众人跟前。
只见这女子嘴角勾起柔媚笑意,双眼紧盯颜禄招道,“小女鱼姑弦,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颜禄挽连忙扯了颜禄招往清舞旁边推,自己则上前挡住鱼姑弦的视线,略显不满道,“你这人好不礼貌,这里这么多人,怎偏偏就问我哥一人如何称呼。”
鱼姑弦挑了挑眉,视线在沐安和叔笙二人身上来回,笑着解释道,“两位安然无恙,姑弦便安心了。”
叔笙眯着眼不答话,沐安笑笑,应声道,“鱼姑娘无事便好。”
鱼姑弦随即在另三人身上扫视,见颜禄挽身旁的清舞时停顿片刻,随即又将视线落在颜禄招脸上,笑道,“三位如何称呼?”
人家再三发问,再不搭理便显无礼了,颜禄招朝鱼姑弦歉意一笑,道,“在下颜禄招,这是家妹颜禄挽,这是……”
颜禄招指着清舞,看着清舞的脸色迟疑道,“这是清舞。”
颜禄招本想在“清舞”二字前加上“我的红颜知己”几个字,又怕清舞不喜,便将这几个字吞入腹中了。
鱼姑弦颇含深意地看了看清舞,遂又将视线落在颜禄招脸上。
清舞见鱼姑弦如此直勾勾盯着颜禄招看,而那颜禄招也不曾表现出不满,非但如此,竟还回望那鱼姑弦,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对视起来。
清舞心有不快,再看那鱼姑弦,原还觉得她生得清丽可人,此番看来却莫名觉得那清丽背后隐藏了一股子邪魅之气。
颜禄挽见清舞垂头闷闷不语,便怒瞪自家哥哥一眼,她虽与清舞相识不过这几天,却对清舞甚有好感,二人年岁相当,自然也就聊得来些,她在鱼姑弦脸上看了看,心中暗忖,她还是喜欢清舞这个嫂子些,她都想好回漳澻后要拐带着清舞四处游玩“浪荡”了。
“咳咳!!”颜禄挽重重咳嗽几声,颜禄招回过神来,关切问道,“禄挽,怎么了?”
颜禄挽却又不言语了,颜禄挽无奈。
但闻叔笙问道,“不知鱼姑娘是如何脱身的?又如何从那帘栊山深处到这肴湟号上来的?”
叔笙问得不算客气,在那山洞时他因这鱼姑弦义无反顾舍身救人一事而在心里怪过沐安冷情,如今看来,想必沐安一早便知鱼姑弦安然之事。
叔笙细想一下,沐安既然是修真之人,自然要比他们这些凡人看得透些。
鱼姑弦答道,“也不知为何,我跌入那流霜飞霞中竟也无事,就如跌入无尽虚空般,直至方才闻见几位声音,这才摸索过来。”
沐安闻言笑而不语,这样浅浅的笑不含半点凌厉,甚至可以说很是温和,然鱼姑弦看了却莫名觉得心虚,好似这沐安知晓什么一般。
叔笙并未深究鱼姑弦所答,又问道,“鱼姑弦可知如何出这秘镜?”
不待鱼姑弦回答,颜禄挽急吼吼道,“是啊是啊,这鬼地方起初还觉得新奇,呆久了就诡异得很,一会儿雾一会儿雨的,万一再下个雪什么的,咱们岂不是要……”
“嘘!”沐安及时制止颜禄挽,颜禄挽猛然噤声,只觉四周暗下来,半空蓦然落下片片晶莹,这秘镜内竟真应了颜禄挽的话下起雪来。
颜禄挽连忙改口,“我胡说的,我胡说的,还是春光明媚,花开满地吧。”
霎时天空放晴,脚下绿草如茵,茵茵草地冒出各色花骨朵来,随着和煦日光倾洒,那花骨朵争相开放,蝶蜂翩翩,鸟鸣四起。
清舞见此心情舒畅了不少,感叹道,“此处当真神奇无比!”
鱼姑弦却笑着看向颜禄招,盈盈问道,“禄招公子觉得如何?”
清舞闻言,秀眉轻皱,“禄招公子”四个字听来着实别扭得很。
颜禄招这下总算注意到清舞的神色,心中却是有些欢喜的,清舞这宛如被醋泡过的小媳妇模样他心喜得紧,可这份欢喜断然不能表现在脸上。
颜禄招往清舞身旁挪了挪,看着清舞笑嘻嘻道,“清舞说神奇,自然便神奇。”
鱼姑弦眸色一暗,然不过片刻便恢复正常,看着叔笙答道,“此处我却不知如何出去。”
颜禄挽却道,“既然此处能呼风唤雨……那里便是出口!”
颜禄挽手指前方,那所指之处当真出现一扇精致木门来,颜禄挽兴奋大叫,“你们看你们看!果真有出口。”
说罢,颜禄挽裙角一提便要跑过去,然却被沐安一把拉住,颜禄挽不解地看向沐安,沐安却问道,“何以方才大雨倾盆,黄浊翻腾,我们虽身在其中却并未受其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