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终别南山（六）
第157章终别南山（六）
闻此，念及青珩同苏眉的尸首，阿津愈加心痛不已。苏恒身上也挂了伤，退下来，换晴梗继续对战，几个人车轮战术，一个替一个，可纵然如此，却没有谁是阿迷的对手。最终，所有人都深受重伤，阿迷仍旧完好无损。天兵群起而攻之，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个在阿津眼前燃成灰烬，消匿无踪。天地之法，自有其道，尔今阿迷的术法显然是反其道而行，定当自食恶果。阿津想劝他收手，可他已经杀红了眼，剑尖在半空中画了个圈，直指月白。“不要！”阿津惊呼一声，可隐约之间见阿迷歪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更加坚定地刺向月白。
阿津纵身飞去，倒是有惊无险，蓦然从月白右侧递出一柄剑来，挡了阿迷的攻击，是白颜。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人，阿迷显然也有些讶异，他低声道：“你？”
“是你告诉我，我是白颜。”白颜站在月白身前，望着阿迷。“你在骗我。”她支起剑来，“我到底是谁？”
阿迷勾起一抹笑容来，玩弄口气：“你帮我杀了他们，我就告诉你。”
阿津一惊，不安地望向白颜。白颜面无表情，剑尖仍旧向着阿迷，“你还想利用我？你做梦！”
“哦？”阿迷似笑非笑，“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白颜蹙起眉来，阿津在她身后喊道：“每个人都只是命运的牺牲品，你是白颜，或是旁的什么人，并无差别。你只是你自己。”
听了这话，白颜回过神来看阿津，正当此时，阿迷提剑往前一探，剑正穿过白颜的右肩，有血四溅开来，阿津忙幻出一柄云雾剑身，刺向阿迷。阿迷身子往后一缩，拔出剑来，溅了阿津满脸血。“对不起……”阿津接过倒下的白颜，瞧着这张同自己的别无二致的面庞，非常内疚。
白颜笑开，“我见过你。还找你要了几滴血。”她捂着右肩站立起来。四目相视，阿津似乎瞧出了她的模样。她是小狐狸银萱。
却没什么机会杂叙闲情，阿津拎着剑便冲向阿迷。“你打不过我的。”阿迷没有与她正面交锋，只是一步步往后退。
阿津啐了一口，恨恨道：“化作人形已经是错，妄想改命更是错上加错。”她没有给阿迷狡辩的机会，一点点逼近，招招致命。紧接着，苏恒、晴梗、白颜均是上前来，四人共对阿迷，拉开四方剑阵，一时之间竟然克制住阿迷的戾气，使其节节败退。终于，白颜一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眼见胜利在望，只要苏恒再补一剑就可以置其于死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慕青来，慕青手拿九节鞭，一鞭入身，将白颜、阿津同晴梗三人均打翻在地。
“你做什么？”白颜厉声问道。
慕青仿佛魔怔了，双目无神，拉着阿迷，“快告诉我，我何时能够称帝。快告诉我！”她死死抓住阿迷的肩膀，却也不让其余人等靠近。
阿迷冲苏恒方向示意，“杀了他，你就可以坐上帝君之位了，快去杀了他。他们都是坏人，你明明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帝君，他们却百般阻挠。”阿迷声音之中满载魅惑力。他一挥手，空中出现一道水幕，水幕之上是慕青龙袍加身，俯瞰众生的景象。分明只是简单的障眼法，慕青却如痴如醉地往上扑，手刚一触碰，水幕破碎。阿迷又道：“快去杀了他，否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稍低下头，再抬起时，慕青一双眸子红彤彤的，格外瘆人。她握着九节鞭，猛一甩来，苏恒便提剑应付。趁这个当口，阿迷急转直下，他盯着正尽力支撑结界的珲麟，再度耍起对慕青的那套，“你让我入天河，以后你就再无后顾之忧。我可以帮你得到一切你想得到的。”珲麟不过愣神片刻，阿迷趁虚而入，掐住珲麟的脖子，将其一劲甩到树干上，自己一溜烟钻了进去。
见状，阿津忙爬起来，跟在他身后，入了天河。依旧是美轮美奂的琉璃栈道，依旧是五光十色的天河，阿津追着阿迷往前，眼里再容不下这些景色。灵石似乎换了地方，白光消失了。同阿迷过了几招，动作之中，阿迷的帽檐落下，阿津看得清楚，一头银发尚且卷着亮光，面上如手上肌肤一般，全是皱纹沟壑。
“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阿津哭着嚷道。
阿迷往后撤了两步，举着剑，“你不是想活的吗？你杀了我，我们只会一起死。”阿津一愣，停下逼近的脚步。阿迷又道：“难道你还没发现吗？我们一起生，一起死。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不是想要永生吗？”
“不想了。”阿津无力笑道：“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死。”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泪水渗进伤口里，有些鲜明的痛感。
“不会的。”阿迷还在垂死挣扎，“你不会想和我一起死的，你想和苏恒比翼双飞。你不会想和我一起死的。”过度的欲望让他那张本就没什么生机的脸更加难看，阿津手一挥，打开他的剑。受不住这样的力，阿迷猛地坐到地上。阿津一步步走进，手中幻出一柄长剑，蹙着眉，悲壮神情直捅向他的胸口，血溅当场，她闭上眼，不再去看。
剑下肉身忽而化作一缕青烟，向着天河水面飘去，外面的人俱停下动作，凝望着那缕青烟的去处，最终，青烟停在不远处的地方，落成一眼泉水。
感应到阿迷的离开，阿津丢了剑，瘫坐在地上。她的魂魄已经支离破碎，全靠一口气撑着。她想再见苏恒一面，想告诉她，一定一定要忘记她，要开始新的生活，要学着同新的人打交道。他会遇到比她更懂事，更温柔的女子，那女子会比她更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情感，而不是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他生气。她还有好多话没和他说呀，可似乎……都没机会了。
“阿津，我来了。”是苏恒的声音。
是错觉吧。苏恒怎么能进入天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