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浣洋诀2.7.8顺时针霸国漂流---惊心动魄的夹缝进出

2.7.8顺时针霸国漂流---惊心动魄的夹缝进出

小武问道：“那么你终于到了宋国，感觉又如何呢？”

姬重耳重耳淡淡地道：“撇开我们一行人自身的颠沛流离不说，观看天下大势已基本可以断定一众诸侯的争霸大局。”

“秦、晋两国纠缠牵制于西北，谁也不能妄动。晋虽强于秦，但新败于龙门山，故养精蓄锐、唯思复仇。秦虽携胜以图东进，但与晋为敌则毫无缝隙可钻。”

“至于东南方向，齐国内乱不止，致使国力大跌，已失霸柄。宋襄公虎视眈眈，只想接替齐国霸业；然而楚成王长期对齐桓公采取守势，如今已熬死了对头，必不能坐看宋国夺走胜利果实。”

小武点头赔笑道：“所以你认为此时只有宋、楚两国可以争霸？我想知道你对宋襄公有何评价？似乎别人都是讥笑他仅靠‘仁义’二字来争霸，不免贻笑天下！”

重耳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宋国是个很特殊的国家。作为商纣王的香火供奉，他们是半个周朝人、半个商朝人。从这点来看，他们天生就与广大的姬姓国家不同。而且往深里说，难道周天子还要靠商朝之后来尊王攘夷、维持周朝天下的秩序？”

小武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姬姓诸侯国明里暗里总是在歧视、讥笑、挖苦宋国。有很多成语，比如疑人偷斧、守株待兔等等，都是以宋国人为主角---这些故事或许从意识深处反应了根正苗红的周朝子民对宋国人的态度！反正，能够让天下人集体狂欢的傻事，肯定是是宋国人干的好事！”

姬重耳微笑道：“不过宋襄公可不管这些，他只知道宋国是世袭公爵。自从虞公、虢公被我晋所灭之后，天底下就只剩一个宋公还是公爵了---所以宋襄公自认尊贵无比。而且在他看来，楚国更是蛮夷，故只有宋公有资格接替齐侯而号令中原。”

“为此，他出兵平定了齐国的五公子之乱，送公子昭归国为齐孝公。但是问题在于---据说齐桓公和管仲生前曾向他托孤，所以他才出兵干预齐国的内斗。然而这个事情是真是假，恐怕只有老天晓得、他自己才知道，所以齐国人怎肯服他？再者，齐孝公也不是省油的灯，既已为君，又怎愿让宋襄公总以齐国的救世主自居？到底齐大宋小，齐国虽元气大伤也是不甘久居人下的。”

小武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宋襄公老是要宣称‘仁义’---原来他也自知难以服众，所以分外需要一块遮羞布来提升号召力！不然的话，中原各国也只是想看他笑话，无人真正尊奉他的号令。结果，他越是怕别人看他笑话，别人越是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姬重耳点头道：“我们一行人到了宋国时，宋楚大战已经结束---宋襄公的‘仁义大旗’已经被楚成王夺走，此外他还受了伤---当上霸主的美梦已经破灭。虽然宋襄公待我不错，但感觉他只是想从我身上再找头绪翻身，已不可能真的帮到我。”

小武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在宋国待了不久，就又转道去了楚国？”

重耳点了点头道：“楚国之旅，是我生平经历的奇险之一。但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但凡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去楚国。从事后来看，我晋最大的敌手也唯有楚国。我既然看得出这一点，楚成王这只老狐狸又怎会看不出？”

小武惊讶道：“既然你认为楚成王是个老狐狸，那他怎会对你的威胁无动无衷？听说他曾试探过你---回国为君后拿什么礼物谢他？而你居然说无物可谢---除非将来晋楚交战之时，晋国会退避三舍（90里地）。我不明白你为何胆边生毛，居然敢这样去招惹他，而他又怎肯放你回晋国？”

姬重耳正色道：“楚成王执政接近50年，生平灭国无数，怎会不是个老狐狸？当年齐国势大之时，他虽处于守势，但齐桓公与管仲不也奈何不了他不是？”

“后来宋襄公空费了无数心力，好容易会盟诸侯于孟；却被他不费半分力气地直接劫盟，宋襄公本人还被俘虏。要不是鲁国说好话调停，楚国也想占住道义并且勒索宋国，几乎不会放宋襄公回国。”

“而我的从人里面有赵衰、狐偃、狐毛、贾佗、介子推、先轸、胥臣、魏犨、颠颉等人，皆国士也，楚人怎会看不出？就连向来谁都不服的楚臣子玉（成得臣），都感到了威胁，还建议楚王杀了我，我又怎么躲得过？但越是如此，我对楚国君臣的态度越是强硬！”

小武完全糊涂了，道：“依在下的浅见，既然你还没有得势，就应该韬光养晦。你如何反其道而行之？难道天生是个欢乐英雄，或者说胆儿肥？”

重耳捋了捋白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的生死和去向，对于楚成王来说，全在于我的价值。若是我对他毫无价值又是个威胁，他自可设法让人悄悄杀了我。或者出于沽名钓誉，他也可以将我一直养在楚国、直到老死，然后再利用我的儿子，那我就什么都没得弄了。”

小武犹豫道：“你是说，楚成王不肯杀你，甚至还想送你回晋国，只是因为你对他有价值？”

姬重耳点了点头，道：“不错。楚成王最后还是放走了我，是基于两点考虑。”

“其一，我回到晋国后必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大力整顿国内。由于我国公卿大臣权重而尾大不掉，我即使能力再高，短时间内也无法理平一切，更不要说向外扩张了。他觉得我已是个年近花甲的白发老人，等我解决了所有内政问题，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又何来威胁到楚国？”

小武点了点头，但又道：“不错，可你最后还是威胁到楚国了。”

重耳笑了笑，道：“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谁又能提前知道一切？但一般来说，晋楚相距较远，中间又隔着陈、蔡、郑、许、曹、卫、宋等国，一时半会出现冲突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当时楚国最担心的倒是秦国，需要及时遏制其争霸势头。”

小武眉毛一挑，讶道：“楚成王担心秦国？”

姬重耳点头道：“不错。秦穆公野心勃勃，谁人不知？而且赢任好为君已多年，秦国民富兵强、上下一心，显然是个劲敌。这些年来，全靠着我晋阻碍其东进之路，他才不可能争霸。”

“可眼下晋国的君臣分裂，国势已走上下坡路，说不定会让嬴任好得逞。但是楚成王心里知道，只要我一回晋国，必能在有生之年，破坏秦穆公东进之势，所以他才会放我回去。”

小武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道：“所以你表现的越是强硬，越是对晋国的土地寸步不让，楚成王就越要放你走！”

“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才可能不让秦国得逞！而且你比秦穆公的年龄稍大一些，如果两国对耗到底、君主同归于尽，那么对于楚国才是最有利的！”

重耳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道：“这就是其二。楚成王的如意算盘是：让秦晋两大国继续对峙、乃至对抗，谁也无力分心他顾。如此一来，楚国大军就可以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蹂躏东南方的郑、鲁、宋、曹、卫等国。”

“等到将来秦穆公筋疲力尽、我也寿终正寝之后，齐、宋尚未复原，楚军早已得志而横行中原。如此，这天下不就是楚国的了么？”

小武赞道：“楚成王果然老谋深算，好计谋！但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姬重耳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道：“楚成王所希望的，自然是对他最好的结局。此外，此人特点是擅长忍耐---极善于等候时机，再顺水推舟。如此便不会轻举妄动，浪费楚国钱财。其实，齐、宋、晋、秦等北方大国，此前都因为争霸意图暴露过早，火并掉了无数实力，因而不能成功。而在此期间，楚国却一直都在积蓄实力，不曾折损过一次---他自然会继续这种风格，寻机挑动秦晋再斗。”

“不过我到楚国不久，正赶上夷吾去世，其子姬圉却提前从秦国逃回晋国为君，且丢下了他在秦国的妻子怀赢（秦穆公之女）。此举让秦穆公大发雷霆，觉得必须趁新任晋君立足未稳而推翻他；不然的话，秦晋之好已不存在，且晋怀公比较年轻，等他地位稳固之后、秦国再难有机会介入晋国政治了。如此一来，嬴任好也没有了其它选择，只能派人来楚国找我合作。”

“我和秦穆公的合作自然不会花费楚成王半文钱，而且熊恽已经明白我的为人：即便合作，我也绝不会割让一片晋国土地给秦国。故此顺水推舟放我归去，反可让秦穆公作茧自缚、遏制他称霸的野心。如此惠而不费、一举两得、借力打力之事，他当然乐得去做。”

小武想了想道：“我注意到宋襄公也是此时去世的---他跟晋惠公夷吾乃是同年过身。想来此时的中原形势急剧变化，对意图争霸的各方来说，时间都是相当紧迫。尤其是秦、楚两国正处于攻势，更是蠢蠢欲动，所以反而给了你机会。”

重耳深深地看了小武一眼，赞许道：“不错，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熬过了这一年，我们便终于可以回家了。不过来到了秦国以后，对于我还有最后一次考验---即嬴任好依然希望通过联姻来与我晋交好。而他许给我的夫人，正是我侄儿姬圉的原夫人怀赢公主。如我不同意的话，则秦穆公还没有下定决心支持我。”

小武诡秘地笑了笑，道：“结果秦穆公虽然年纪比你小一些，却做了你的岳父！而你也终于娶了侄媳妇！”

重耳哑然失笑道：“没错。在秦国时，嬴任好将怀赢嫁给我，也只是试探罢了。等我归国之后，所有妻妾都已被我派人接回后宫。嬴任好突然发现怀赢（改名辰赢）在晋宫中的地位根本不高，偪姞、季隗、杜祁、齐姜的排名都在她的前面。”

“嬴任好没有办法，考虑到或许是怀赢改嫁的原因，于是又送了5名美女过来---这次以其爱女文赢为首，其余四女也是宗室之女，还有70余名媵妾陪嫁。这一大队人马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风光！一时间我们两国又一次上演了‘秦晋之好’，闹得全天下无人不知。此后我便以文赢为大夫人，偪姞、季隗、杜祁、齐姜、辰赢分别为二、三、四、五、六夫人。”

小武又是艳羡、又是惊讶，问道：“秦穆公这又是为何？陪嫁的风光如此之大，不就喧宾夺主了吗？辰赢公主的脸上反倒不好看呀。”

姬重耳淡淡道：“秦穆公是想借此宣示天下，让楚、齐、宋等国知道，秦、晋两国间好得不分彼此。如果谁个想在中原争霸，我们秦晋两国会一起对付他。”

小武啊了一声，道：“估计此举主要是给楚国看的，表示秦晋两国关系好着哪！楚成王就不要再有非份之想了。看起来，秦穆公和楚成王两人都在互相算计对方呀，因此你可以渔翁得利！”

重耳呵呵笑道：“另外，赢任好大方送了这许多美女，可能也是嫌我死的太慢。最好的结果是美女们能在床第之间把我快速吸干，而秦穆公又得到了美名，并能进一步插手晋国之事，一举数得。”

“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体面，他早就顾不上了。当年将辰赢许配给我侄儿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个女儿当作政治牺牲品了。而且只为了巩固在我晋后宫的地位，他又送来了另一个女儿，如此我便找不到理由不让文赢夫人为正妻了。”

小武同意道：“确是如此。文赢公主和怀赢公主都是可怜人呀。不过对你来说，幸好已经60岁了，若是30来岁恐怕被吸干的命运是逃不掉的！”

姬重耳哑然失笑，捋须道：“不错。这招可能对所有的男人都管用，可就是对我这个老头子没用。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几十个美女就能让我放弃国家的核心利益？那我流浪了19年，又为的是什么？”

小武赞道：“到底是老江湖，你有良好的自制力！”

重耳慢慢收敛了笑容，叹了口气道：“连楚成王都能看出来，秦国一直想通过控制晋国而东进争霸，甚至要吞占一些晋国的领土来获取交通要道，并使晋国逐渐沦为它的附庸国。此事以前我父亲（晋献公）不会答应，我弟弟（晋惠公）不答应，我侄儿（晋怀公）也不答应，难道我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