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我是律师
“老蒋！老蒋！”泉城的机场外，停着一排出租车，也不拉客也没人管，石浩东就站在出口，看见我不停的招手致意。刚才拿了行李出来，没见他人影我还以为他没到呢，没想到这小子跑到门口整西洋景去了。我走过去，他也迎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赶紧接过我的行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可回来了，老蒋，不是说就走几天吗？你这一走就是小半年啊，可把我想死了。”
石浩东身后一人很有眼力见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并点头哈腰着：“蒋哥。”另一个则只是点点头，看起来很冷，但挺可靠的。
“唉唉唉。”我连忙回应着，随后捶了石浩东一拳：“小鸥！什么老蒋，别再给我叫着叫着被抓起来，说我是海峡那边过来的敌特分子，再说老蒋老蒋的不老也被你叫老了。这些兄弟是……”
“都是咱们自家兄弟，你回来得有排场啊，除了已经包车订车的，全部都来接你了。场面吧，兄弟们，叫蒋哥！”石浩东意气风发，哪里还是半年前那个低眉耷拉眼的出租车司机，显然是半黑半白的商人和大哥了。
众人齐声叫着“蒋哥”，机场人不多，但纷纷侧目看来。可能有些人觉得这样很威风，但这和在旧金山被媒体追捧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此时此刻我隐隐觉得有些丢人，尴尬的直用脚趾扣地，差点就抠出来四室两厅了。
不过泉城人好面子讲排场，我也不能冷了人家一番心意，甭管是不是真心来接机的，还是被迫来晒马讲排场的，我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给石浩东一番面子。我抱拳拱手谢过大家，然后说道：“各位兄弟们，别送了，我这就回个家，又不是外宾来华，让东子送我就行。大家该挣钱挣钱，咱跑出租的手里是有俩钱，可谁嫌钱扎手啊，跟我一起落地的有不少人哈，赶紧抢客去啊。晚上，金马大酒店行吧，有一个算一个，兄弟们都来，咱玩一夜，出车的可别喝酒哈，收了车来，咱们好好认识认识。”
“没事儿蒋哥，喝了还能开，喝不多。”有人笑道。
另一个人反唇道：“放屁，上次喝多了掉茅房里的那人是谁啊？”
大家一阵哄笑，石浩东也笑了，挠挠头，然后照着第一个说话的那人屁股上虚踢了一脚：“他妈的，都赶紧拉活去，你们蒋哥不让喝就不喝，他可是大律师，别让他眼烦，真告你们。”
“好嘞，东哥，蒋哥，我走了。”
“走了蒋哥。”
众人做鸟兽散，纷纷上车或者去迎接出口的乘客去了。待见他身边还跟着那个冷脸汉子，已经接过了我的行李，我忙问道：“这位是……”
“我副手，侯刚，叫他刚子就行，以前偶尔替我开车，人不错，有车队后就让他来帮我了，自己人。”石浩东说道。
我点点头，见所有的出租车都有人了，便问道：“咱们咋走？”
“桑塔纳。”石浩东屁颠屁颠的跑到一辆黑色桑塔纳旁边替我打开了车门。
“买车了？”我眉头微皱。
石浩东笑道：“自己家买卖，哪能这么腐败啊，给单位上借的车，一听你回来了，领导立马批了。放心，我是没这么骚包的，再说了，李璐可把我盯得死死的，小鸥，你可是有个贤内助啊。”这话听起来酸不溜秋的，让人很不舒服。
“别瞎说。”我笑了笑，突然问道：“这就叫李璐了？以前记得你叫璐姐的。”
石浩东一愣，挠挠头：“是我不对，以后还叫璐姐。”
我们上了车，侯刚开的车，一路上我和石浩东都各自扭头看向窗外，泉城东边还是那副荒凉的样子，从机场归来很降印象分。
我们两人都不说话，我在思考我是不是话说重了，但我真不希望石浩东被人吹捧的没边，渐渐迷失了自己，成为井底之蛙，稍有改变处境便嚣张跋扈，那样与那些我们曾经讨厌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久而久之，甚至会走上一条覆灭之路。虽然我避开了很多人，但我也不该当着侯刚的面说他，更不该一见面就这么讲。
石浩东比我先开了口：“小鸥，我是有点膨胀了，但我绝对没坏心思。”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样，对不起，刚才我过分了。只是，东子，你是好人，别走岔了。”我真情实意的说道。
石浩东愣了，他看着我，过了半晌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然后一拳打在我的胳膊上，哈哈大笑起来：“你他妈差点把我说哭了，你还是那个蒋平鸥，我想了很多你要对我说什么，万没想到你竟然对我说是好人。行，哥们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一笑泯恩仇，这事儿就翻篇了，这才是我值得信任的石浩东。我决定先回家跟爸妈打声招呼，爸妈也早已习惯了我天南海北不着家了，可谁知道到了家却撞了锁，家门紧闭我包里翻了半天，也忘了家门钥匙在哪儿了。我给爸妈说我应该能回来过年，老两口能去哪儿呢？
问了问邻居大爷，才知道爸妈出去旅游了，我这就很……呃，兴冲冲回来，以为爸妈在家翘首以盼热泪盈眶，结果我想多了，我成了多余的人。
我无奈的苦笑着，不过挺好，爸妈辛劳一辈子了，也该放松一下了，以前节省不舍得花这、不舍得花那的，自从去了倭国一趟，爸妈算是把旅游兴趣的任督二脉给打开了，没事儿就出去玩玩。这也是真不错，看来我爱到处折腾，也是随根了，以前他们只是对现实屈服，为家庭节省才会如此安稳吧。
我给邻居大爷送了一盒巧克力一瓶蛋酒和两条烟，然后很没脸的给送我回来的石浩东打了电话。他们还没走远，立马折返回来，听我说了我吃瘪的经历，喜的哈哈大笑起来，幸灾乐祸的劲儿别提了。
他说道：“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小鸥，你小子怪不得混的这么好，跟你在一起本事涨了兜里鼓了，可感情和感觉却没变，这滋味儿真好，社会啊，太复杂了。对了，离着晚上饭点还有一阵，要不先去垫吧两口？”
“不了，飞机上吃过了。就是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又心疼住宿钱，觉得没必要开房间，转机的时候就在机场待了好几个小时候机，这浑身黏糊糊的，找个地方我洗个澡吧。”我说道。
“得嘞，刚子，开车，去老地方。”石浩东笑道：“你现在这么趁钱，咋还抠抠搜搜的，该住住该花花呗，你知道咱们现在有多少辆车了吧？”
“多少？”我问道：“单位上不是给你十辆名额吗？刚才我就见了得有二十几辆。”
石浩东伸出了四根手指头：“四十多辆了，我的亲兄弟啊，本来我们公司才四十个名额，可当时你给的资金多，我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改变了一些计划，让大发少新车多，而且一步到位换了夏利。上面领导要我们换车，司机们却不想换，正好看到我们有这么多现成的车，不光给了先进表扬，还一下子又批了八十辆的份额。说实话，璐姐当时要是不拦着，咱能有六十多辆车。”
“她怎么说？”我问道。
石浩东回答道：“璐姐说公司就算批了八十辆份额，也一共才一百二十辆，我一下子占一半那就是作死了，就算是人家吃人还能吐骨头，我也会付出更多得到更少。现在看来说的也对，公司一扩大规模，立马进来很多不知道是谁的股东，就一个名字，每个月到点打款，至于钱进了谁兜里，那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璐姐说得对，可当时我拗不过弯来啊，面子上也下不来台，就不太愉快。这次小鸥你回来，我就是想问问你下一步咱该如何发展。”
“等等，不是说一年半到两年才能回本吗？怎么来的钱？”我不解道。
石浩东说道：“份子涨，包车涨，公里费涨，不过乘客也多了，日子好过了，来做买卖的做投资的也多了。于是很多司机对这个事业有信心了，非要一下子包车三年，怕没车开了或者再涨价，总之咱们的钱就立马回来了大半。”
“那你也应该有分润啊，怎么不自己拉几辆车入股？”我问道。
石浩东用巴掌拍了我一下：“那哪儿行啊，你合同怎么写的，我看不懂，但璐姐说是我私人扩张不允许，我也没想这么干，自己翅膀硬了就甩了你自己干，那不太不是东西了吗？再说了，你是什么人？一个电话就解决一个车队的人，我石浩东是没什么文化，可我又不傻，跟着你以后好日子在后头呢，怎么可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石浩东开诚布公的能给我掏心窝子说话，这同学就没白处，我也没白投资这一笔。其实这次我回来，我甚至做好了撤股的准备，要是石浩东发了，还想踢我出局，我就自己主动离开，免得朋友的都没得做。合伙买卖嘛，见好就收是关键。
石浩东嘴里滋啧着：“啧，别打岔啊，反正加上固定的利润，每个月都有入账，回款的那些钱，加上账户里的，被璐姐拿了三分之一投到了股市上。我也不太懂，她说去年年底大跌之后，她给你打电话却打不通，她就自己做主全部抄底了，今年直接小牛市起步，咱就赚大发了。小鸥，最近你约个局儿，我跟璐姐赔礼道歉一下，别以后心里都有个梗。”
“行，她也肯定有处理不到位的地方，都是自己人，干什么咱们商量着来。”我说道。
石浩东点点头：“说的是啊，可是呢，璐姐跟你说有关系也有，说没关系也没，咱俩可是亲同学。加上我这帮兄弟都是粗人，一声一声东哥的把我叫迷糊了，我就觉得璐姐是替你做主了，钱她能决定，我就做不了主，这不对啊。”
我笑了：“同学就是同学，咋还亲同学。李璐说的没错，我的钱是我的钱，公司账上的钱是公司的钱，两回事，税务上法理上都不能混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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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正到今天也没想明白，这有啥区别吗？公司不也是咱自己的吗？不过我知道璐姐不是坏人，我就是跟她犟的时候，遇到难处她也帮我了，根本没跟我计较，就是我抹不开面子道个歉，当时我还跟她拍桌子了。要不是你今天说我，我估计更下道。”石浩东说道。
说着聊着车子已经到了地方，我们仨下来，门口有人迎了出来，我抬头看去上面写着“金色大地”。现在还是下午，牌子也没亮，但看上面的灯光晚上也该是霓虹璀璨啊。
我因为一直住的机关家属院，所以通常都是洗自家洗手间里的淋浴，只有小时候冬天家里没暖气时，才会去澡堂子泡澡。可看着眼前的这地儿，也不像是澡堂子啊。
石浩东说道：“这就是以前的老澡堂子改的，不过左右打通，扩大了面积，池子也更大了，里面搓澡按摩修脚理发干啥的都有，就连带色的都有，这叫洗浴中心。小鸥，你在南方没见过吗？咱这都是跟南方学的。”
“没，我都是去转个机就走，没怎么转过。”我挠挠头，不禁土老帽了，听这意思有点像马杀鸡店，但又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