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震荡
海螺号正因为有了那套强悍且节省空间的动力系统,才能让我们纵横四海的同时,更可以宛如一个百宝囊、一位大肚汉,在甲板下装上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东西。琼斯研发出来的新型水炮相较从前足足小了两倍,原本十来米的水炮,现在也就五米长短了,不过反而粗了不少,看样子直径也得有五六米了。在水炮最外侧密密麻麻的透出一圈线管,通过上次的讲解,我知道管线内还不是声致发光原理内核的水炮,而是控制隔绝低温的装置。
内核即便不是最终的成效端,却也会在作用的时候产生巨大的热量,就像发射的枪管一样会很热,而这种热量不是平白出现的,通过热交换周围就会变得极度低温。所以没有这个外壳,我们靠近了就会被热死,稍微离远一些就会被冻死。
冰山离我们大致有三百米远,琼斯说现在水炮可以射击的距离足有六百米,不过想要发挥最大效果,还得准确测量后再在机器上调距,距离误差缩小到十五米内才能效果最佳。这对海螺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一台激光测距仪就全部搞定了。
得到准确信息后,琼斯在外连的一个机器上一通操作按键,紧接着宣称不再需要我们退出舱室,这台水炮下方滑轨自动向前移动,怼在了船体上,然后我就听到了轻微的机械声和水声,想来是打开了水下船体的水炮口。
尽管琼斯再三保证,这次不再有刺耳的噪音外泄,一切在人可接受的范围内,可我还是回忆起了上次水炮实验击碎礁石时,隔着水密门都要鼓破耳膜的疼痛感,于是赶紧朝着甲板上面跑。上方空荡了,声音传导差发散多,就没那么大动静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狗r的琼斯。”刚上甲板就碰到了骂骂咧咧的李观棋,他戴上了一个大头盔,我不禁笑了,对啊,我们虽然听不到,但这对李观棋来说这动静就是折磨。
我没等到惊天动地的变化或者后座力,甚至什么都没发生,这几秒感觉就是一切如常,猛然间就见前方的冰山从里面炸裂开来。琼斯刚才说了,他需要斜向上的击中小冰山的水下部分,让其彻底破坏。
连礁石都能炸碎的水炮,在碰到如此大体积的冰山后,效果却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理想,也怪不得别人即便用汽油桶或者炸药,也只能把浮冰炸开裂缝或者表面的一层。
石头中的气泡空隙较少。内部缝隙连接也就是纹路较为明显,所以水炮打上只要产生的能量足够大,石头就会根据其中纹路裂开。冰则不同,它更像是防弹甲,里面结冰过程中形成的随处可见的气泡缝隙,看似会让冰碎裂成更多更小块,那也只是看起来壮观了,但同样伴随着破裂抵消了水炮的能量。
天女散花般的,那些冰估摸着大的如斗,中号的似西瓜,小的仿佛拳头般,全都碎裂开来,从下方击中爆炸,传递到上方,感觉冰山一下子得小了五分之一。这水炮属实厉害,可以说就算是一枚火箭弹打上去,也没这效果。再看我身边,李观棋已经被震得开始晃悠了。
这水炮目前还不能成为常规武器,不光是科技含量极高,即便攻克达到海螺号这种技术,暂时也难以装备到军舰上,其原因在于射速太低。蕾薇娅让族人扛着上一代比这个还长的水炮去打仗,只是防止对方结阵和聚集冲锋,反正水炮射出气泡的速度比塞壬要快,你敢聚集起来我就敢一炮过去,让你们一并灰飞烟灭。这在塞壬的战斗中很好用,一旦对方散开,蕾薇娅他们手中林驷提供的单兵武器以及他们相对占优的人数就能发挥作用了。
可人类远比塞壬好战,千百年来不断革新着武器,人家有那些精妙的水枪时,我们才在石器时代茹毛饮血,到后来的青铜器铁器再到百炼成钢,从武器到防护不断升级,最终在战争科技的发展下,我们进入了热兵器时代。现在又逐渐有了新的发展突破,或许很快常规武器又将升级换代。人类的文明科技民用科技,也大多是从战争科技中民用化演变或者淘汰使用来的。
就连我们的新时代产物,电话是出于战争需要,手机也是这样,就连我感觉以后会提高人类生活进入互联网时代的电脑,原本也只是为了破译电报中的密码而研发的。
人类不用否认自己的好战,无论如今是安全还是危险,和平还是战乱,一切幸福与苦难皆来自于我们自己的战争。
在这种快节奏的战争发展中,武器的威力要提,射速射程更要提。像是水炮的射程,基本就属于近战范围了,威力与舰载炮不分伯仲,不过射速和射程就差之千里了,所以根本无法有效装备使用。即便来到近战,两边对轰水炮的第二发没到船就沉了。
李观棋虽然戴上了据说为他特别研制的头盔,配合药物耳机之类的,可以更有效的抵抗噪音,没想到第一次应用就是因为水炮的发射。他晃晃悠悠的摘下头盔,鼻子都出血了,他伸手擦了一下,放在眼前,那一刻我都有点怀疑他能看到。不过他用手指头碾了碾,又举到我跟前哭丧着脸问道:“是不是流血了,是不是?”
“呃……”
李观棋摸索着找到内线电话一阵狂按,那边接通后他破口大骂起来:“琼斯,你他娘的声音怎么一会儿提高一会儿降低的,什么?不共振是不共振,共振咱就完了!不过别人是听不到了,我能听到啊,让你降低声音,你把频率最低降低到二十赫兹以下,最高阈值又提高到两万赫兹以上了,这不就是糊弄鬼吗?可没把我震死,下一发啥时候,我跑船尾去,声音多少能小点。啥?半小时,你这炮这么慢,真是够了。”
李观棋愤怒的挂掉了电话,虽然他很难受,但我还是笑了。我陪着有点虚弱的李观棋去了船尾,毕竟海螺号够长,而船尾同样空旷,水炮则需要从甲板下去,走到最前端才到它的所在,这一头一尾多少比离近了好。
我问刚才他说的什么共振,李观棋到底不是科学家,他就是个天赋异禀的盲人,所以这种聊天就很舒服:“嗨,你说共振啊,刚才我一打电话把琼斯吓得够呛,因为低于二十赫兹就会与人类的身体产生共振,轻者会产生昏厥,重者直接能内脏震碎血管爆裂而亡,就是咱们常说的受了内伤了。”
“的确有这回事儿哈,”我突然想了起来:“以前在机场的时候,我曾经买过一本军事杂志,上面就说过声波武器,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说是有种次声波武器实验不慎泄露,方圆十六公里的人都受到了波及,威力不可谓不大。还讲咱们海上一些船体完好,又有食物淡水,偏偏没有船员的幽灵船,船员实际上就是被次声杀死的。”
“还有这回事儿,真是长见识了。我是因为对声音比较敏感,才了解的,小鸥,你懂得真多。”李观棋听起来是由衷的称赞道。我顿时自信心爆棚,是嘛,这才对嘛,我终于也有能给别人讲的时候了。
我安顿好李观棋又给琼斯用内线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琼斯长舒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操作失误了呢,那罪过可大了。他说次声波杀人也得有持续输出才能引起共振,他这次在一直变频,这样人类就听不到也不会造成任何损伤了,而变幻的频率在我们的大脑反应之上。他叨逼叨的,我听的头疼,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水炮再次发射,这次冰山又被削去了一半,而水炮也彻底哑火了。琼斯说因为提高了威力缩减了大小,加上从发现到研发,至今已经有了第四代,琼斯仅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所以实验不够数据也不完善,现在属于仓促上阵,结果果然出了问题。
水炮机器过热了,短时间内如果再来一发,整个船都可能会产生危险,要知道声致发光放出的热量不亚于一枚小太阳和核聚变,真要是出问题了,我们和海螺号就都得完蛋。虽然理论上,只要停止声致发光的反应,能量就会停止增加然后迅速垮掉,而效应端和最终放热端也不在水炮机器上,理论上同样危险度不高。但如果真出了问题,先别提能不能轰碎冰山,如若爆炸我们也只能上天堂问一问“理论上”了,这谁敢冒险?
这显然是琼斯没想到的,当我看到这枚水炮时,便想起当初提起破冰船时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还说他有独特的破冰手段,看来就是这东西了。现在水炮出了问题,琼斯深受打击别提多沮丧了,我则把想要安慰他的马克给拉了上来。琼斯怎么安慰我不知道,但马克多不会安慰人,我是知道的真真的。
不过好在冰山已经经过两发水炮轰击,曾经的最高峰已然不复存在了,如今的最高处仅仅也就比舷墙高出来一点,我们有信心从一边蹭过去。
其实我们对破冰没什么经验,跑到这么深的地带,全世界也没几个有经验的,船上以前来过南极的加上运送物资的彼得,也就还有林驷和古德上校两人。还是那句话,即便到南极点,也可以飞机直飞,然后再由雪地车前往各处,危险是肯定也有危险的,但绝比不上海螺号这样破冰前行的难度那么大。这也就是为啥玉贝粉至今未被其他人发现的原因,这种方式破冰前行深入腹地,根本鲜有人这样来又怎么发现呢?
不过林驷和古德上校也只是曾经在林家旗下的破冰船上工作过一阵,还是要说破冰船的作用,主要就是为了开通航线做清障工作。所以一般破冰船都是国家非盈利,或者受雇于大型航运公司,专为它们自己的航线破冰。所过之处,都是南北略有浮冰的地方,那里首先浮冰和冰山的密度低,所谓冰山也不过最大十几米高,冰层更多是一米多以及以下的厚度。
或许这些对于邮轮、货轮来说是危险,却一般也不容易被撞沉,像被冰山撞沉的泰坦尼克号,那都是极其稀少的凤毛麟角,所以泰坦尼克号案至今还别人怀疑是一起交付不及的骗保案。但为了航线安全,还是需要破冰船登场,这些对破冰船来说就没啥了。而南极深处呢?不存在商业价值,除了科考实验、制造测验用途,破冰船很少会主动来这里的。
这就导致了我们没有经验,况且海螺号人少,好处是空间大能装载各种东西,好管理、任何危险都不会产生群体反应,同时也能接触更多的秘密。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被对方渗透了几次。但你看敌方的费尽周折,和我们的不断发展与反击,就知道其实林驷缩减船员的决定究竟有多明智了。
可想而知,如果船上有上百人,光保守秘密、封闭消息、甄别船员,这就需要耗费大量的工夫和精力,每次出海光防着自己人,哪能做到同心戮力用心做事,就算我们再怎么严防死守,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海螺号的秘密也早晚被透成筛子。就像这次,我们可以再多找一些有破冰经验的人来,可塞壬和玉贝粉的秘密如何保护呢,我们还敢堂而皇之的使用水炮攻击冰山吗?况且在这里,有没有经验也不再管用,大自然总会出其不意。
我和埃米尔,一郎和次郎,分别站在甲板两侧,观察着周围的冰层变化,我和埃米尔被安排到了冰川这一侧。实际上船上有后视镜,也有雷达,更有甲板下全船实时画面。可即便如此,仍像是倒车时一样,有人帮着指挥更稳妥,我们的作用就是人眼补错及时提醒。
经过轰击,冰山边上与其他浮冰在海水中的裂缝已经很大了,我们甚至不用怎么撞击,只需要躲避冰山从冰山左边经过,轻轻推开我们左边的浮冰即可。我们连着对讲机,与船桥的船长室沟通着。
海螺号的动力不用担心,周围的浮冰被海螺号轻而易举的推开,就连那些方桌大小碎裂浮冰背后,已经被削的不复壮观的冰山,海螺号都好像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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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是很轻松的工作,站在甲板上向下观察,所以我也没怎么在意。可不久我就看到了船尾吹风休息的李观棋,他正慌慌张张的往我们这边跑,而且人未到声先至,只见他边跑边喊着:“冰山!冰山!”
我疑惑的看向冰山,就在那一瞬间断裂声响起,冰山报复了我们,它就像是被水炮打中时一般,大如斗中似瓜小像拳的爆裂落下。得亏冰山已经很矮了,不然我和埃米尔就得被活活砸死。即便如此,那劈头盖脸落下的碎冰夹杂着大量的冰水,还是弄得我们狼狈不堪,我俩慌忙躲避开来,却还是被砸中了两下,我伸手摸摸头上,当场就鼓起了大包。
我冲着还在往这边跑,不断喊叫的李观棋也喊着:“你没事儿吧!”
“快进去!进去!”李观棋仍是挥动着手大喊着,然后就见他不再平时那么从容的好似常人,而是手忙脚乱的摸着上层建筑任何能抓住的地方。
听人劝吃饱饭,海螺号长期游走在危险地带,我们可说是刀尖舔血也不为过,我赶紧就想进船舱躲避。可我还没动,船就突然晃动了一下,整个船先是向左边倾斜,我们一下子摔倒在地,紧接着船又向右更大角度的猛然一翻,我们眼睁睁的看着船靠在了冰山上发出了剧烈撞击,还好我抓住了东西,不然就会被掀翻出去。
接着就是再度劈头盖脸的碎冰,以及巨大强烈的震荡与冰山摩擦船体的声响,我只能捂着头捂着脸蜷缩在地上,用剩余的手和身子,紧紧勾住船上身边的抓杆。
等船再度回正逐渐摇摆平稳时,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根尖的能把我做成冰糖葫芦的冰凌就在我眼前。我吞了一下口水,赶紧去看埃米尔和李观棋,然而他俩却不见了。
我解下身上的安全绳扣赶紧先朝着李观棋那边奔过去,埃米尔守规矩,我是吃过教训,身上有安全绳索掉不下去。李观棋就不同了,他刚才在船尾躲避水炮声响,也不知道为啥可能是在透风吧,所以并没回去,估计是听到了异常动静,赶紧过来提醒我们,所以身上并无安全绳。
我也不管还有没有其他危险了,冲过去扒头向下看,看完这才踏实了一点,李观棋正趴在一块大浮冰上,而埃米尔则悬在船舷外被安全绳吊着,估计也是摔了个七荤八素,说实话他这个位置没被刚才的冰山挤死这就是命大。
真他娘的吓死我了,埃米尔就是掉下去也死不了的命啊,上次掉下去让我们捞上来了,昏迷这么久也能醒过来,现在又被悬在船外,倒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对讲机已经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好在海螺号上各处都有通讯电话,但有几个已经被碎冰砸中损坏了,我赶紧摸起来一个还能用的打了过去,那边接的很快,我三两句汇报了这边的情况,让他们停船,而船长室也早已得知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彼得正带人过来。
我决定把埃米尔先拉上来,然后再下去营救李观棋。我拉着安全绳,被撞的头晕眼花的埃米尔也试着发力往上爬,我拉住了他的手:“你小子往下掉的上瘾了?还是被我救得上瘾了?”
李观棋又在叫了,但这次我们离得有点远,他叫的啥我没听清,但他叫的嗓子都破了音儿了。我的后背起了一身白毛汗,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我不知道为啥,却发疯似的拉着埃米尔的胳膊往上拽,哪怕拽伤他也无所谓,李观棋给我了危险的感觉。
然而又是震荡,又一次把我摔得七荤八素,我的脸上有血,依然拽着埃米尔的胳膊,却也只剩下了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