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密议（上）

第318章密议（上）

开元二十三年，长安酒肆。

这个酒坊名醉八仙，是整个长安最奢华、也是达官贵人聚集最多的酒坊，里面不仅装修华贵，美酒醇正，而且多有艺伎表演，更为来往客人准备了可以聊天的密室，所以不管是来长安城里赶考的青衣学士，还是走南闯北的行商，都愿来着坐坐，沾沾这难得的‘酒气’！

今日，这酒肆与往常一样，依旧是人头攒动，加之过几日便是上巳节，很多人来买酒准备过节，是以几个店伙计刚给这桌送上酒菜，那边的客官就高喊着名字招呼去了，来来往往忙得不亦乐乎。

正当几个伙计撸着胳膊忙碌时，店门口走进了一个年轻公子，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袍，足蹬黑色长靴，乌黑的发用一根白玉的簪子挽着，既是简约又显俊朗，在那堪堪一站，便有凌然之气，顾盼间神采飞扬。

那店小二过往的人见的多了，只瞟了一眼就知此人身份不一般，忙不迭地跑过去，点头哈腰地道：“客官，让小子给您挑个雅座吧，这一楼的大堂乱得很！”

这醉八仙酒肆足足有三层楼高，第一层是平常百姓都能进的大堂。由于李隆基的励精图治，大唐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早已是国富民强，长安城的菜价米价一降再降，不少家庭里都是民户殷实，余下的闲钱便去市中享乐，是以这酒肆、赌坊、妓院等一应地方生意也是红火。

第二层，便有了身份要求。即便你是家财万贯的大富商，没有官衔或者爵位在身，也是不能进的！换句话说，这层是给诸位大臣命妇准备的。

第三层，则是非皇室亲贵，不得入内。说的是，你便是当朝宰相张九龄，没沾上皇室的血脉，没有皇室的姻亲，也是不能进入这第三层的！

那店小二见这公子器宇轩昂，料定不是大堂能呆住的，便将他向二层招呼，哪知到了楼梯转角，刚要为他安排座处，那公子却一摆手，“本公子自己上去，你下去吧！”

店小二先是呆了片刻，紧接着就见那公子微微低下了头，踩着木梯，拾级而上。店小二微微吐了吐舌头，看着在三层拐角处消失的年轻公子，嘀咕道：“居然是个皇亲贵戚，倒是看走了眼，以为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呢！”

那年轻公子上了三层，轻车熟路地朝左边行去，在倒数第三间密室的门口停了下来，用门旁挂着的特制的小锤子不规律地敲了几下，门先是发出沉重的呜呜声，然后便一点点地拉开。那公子一个闪身，行了进去，门又缓缓地闭合。

密室里，早已跪坐着两名与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公子，撺金线织着的红毯上，摆着一个梨花木案，上面放着几壶老酒，只是开着塞子，就能闻见芬芳的酒气。案旁还蹲着一个火炉，应该是烫酒用得器具。几人这时见这年轻公子来了，纷纷要起身拱手招呼道：“二哥来了！”

“五弟、八弟不必多礼！”来者轻身入座，将将要起身的两个兄弟按在座上。

待三人坐定，又斟上一杯酒，那个被称作五弟的年轻公子这才叹了口气道：“我昨晚找人进宫探了探消息，恐怕张九龄大人被贬的消息是真的！”

“怎么？此时作实了？已经有了圣旨？”老二剑眉微蹙，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老八也是愁眉苦脸地道：“二哥出去巡查刚回长安，不知道个中情况，张九龄大人又犯了倔脾气，在含元殿上大吵大闹，这次恐怕再也难以幸免！”

“张九龄被贬，谁人能做宰相？”老二的脸上尽是不悦。

老五气愤地将手在木案上一捶，“据说是那个李林甫！”

说起这个名字，三人都沉默了片刻。在诸人心中，李林甫就是个靠巴结宠妃起家的卑鄙小人，让这种人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谁能心服！

老五气急地道：“我看父皇是越老越糊涂，被那个妖妃迷惑了心神！”

“住口！”老二厉声呵斥了一句，这才让气急败坏地老五耷拉下脑袋。

老八不以为然地道：“五哥说的是实情，再说这里又没旁人。”

原来，这三位年轻的公子就是李隆基的几个儿子。老二是丽妃所生的李瑛，现在已是当朝太子。老五，是皇甫贤仪，也就是风露的儿子李瑶，自从风露被打入冷宫吓疯后，李隆基夺了她九嫔之首的位分，但依旧保留了她皇甫德仪的封号。至于老八，只是那个入宫多年无宠，渐渐快被人淡忘的刘才人的儿子——李琚。

太子李瑛微责道：“父皇是九五之尊，亦与咱们有父子之情，怎可在背后妄自议论他老人家的不是，这哪里是孝子能做的事情！以后不许这么混说了！”

李瑶和李琚都讪讪地应了句。

前几日，张九龄再次在含元殿上顶撞李隆基，惹得李隆基龙颜大怒，要罢黜他的官职，流放出京，这几个皇子在宫内聊这些不方便，便选了这个保密措施很好的醉八仙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