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温室殿
重阳过后,拓跋慎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三点一线,主要在宣文堂,中音殿和清潇院来回往复。
宣文堂偏室,拓跋慎和拓跋恪并席而坐,前着眼观书册,手中运笔,后者手握毛笔,搭在几上,微微抬着眼,看着讲学博士习钧出了门,呼出一口气,连忙将手放在嘴边连连哈气道:“好冷···啊!”
惊叫声吓得拓跋慎手中一颤,抬头看去,原来拓跋恪刚才动作太快没注意,将笔头戳在脸上,右脸留下一大笔墨迹,从脸颊到耳下一大截。
“噗!”坐在对面的拓跋瑶见拓跋恪的糗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姊拓跋珏推了推妹妹,合起书卷,道:“二弟、三弟,我与瑶妹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起身微礼。
拓跋慎也起身还礼道:“阿姊慢走。”
眼观两姊妹手牵手走出门,拓跋恪用袖子使劲擦掉墨迹,抱怨道:“有何好笑之处?前次她还不是摔在地上吃了泥水,我都没笑她呢。”说完似想起拓跋瑶扑在泥水里的倒霉样儿,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那是我拦着你。走吧,今日风烈,赶紧回去,别在外呆久了。”
拓跋慎将帽裙放在衣领中,这样还能遮遮风。然后拿起书卷,夹在腋下,大步跨出房门。
“阿兄,等等我。”拓跋恪抓起书卷,赶紧追了上去。
上学是枯燥的,尤其是只有两个人的学习更是如此,除了偶尔来一次的两个姐姐能够为这种枯燥增添一丝春意外,其他时间只是按部就班的习惯性过程。不过拓跋慎知道,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拓拔恂会比他们更难过。而且他们的讲学博士也比不上四朝老臣高闾,所以两相比较他们还算轻松的。
两人刚出永兴园门,便见两个姐姐正在园门不远与中给事中李坚说话,便走上前去。
还没走到,就见李坚说道:“二位殿下,陛下有诏,请二位殿下随小奴到温室殿面驾。
兄弟俩对视一眼,拓跋慎点头道:“李卿先请“,又对拓跋珏拱手道:“二位阿姊,父皇见诏,小弟就先去了。”
拓跋珏点头道:“二弟去吧,莫让父皇等的急了。”
拓跋慎又攻拱手,才与李坚走了。
拓跋瑶见拓跋慎等人走得远了,哼道:“他啊,太假,见人就是三分笑,看着挺和气,六姑母还说他颇有古人风度,我看是读书读的痴了。”
“这有何不好的,二弟待人亲切有礼,从不与人当面忿争,几位王叔、姑母都喜他,听说朝中还有几人与他有交呢。前次我曾说起你急需书帖,二弟次日就遣人送了给你,他若非如此,你又寻谁要去?”
拓跋瑶哑然,又道:“反正我不喜他,前次在北苑,若非他······”
“好了,别说了。走吧!”
拓跋珏拉住妹妹的手便往前走,拓跋瑶也只好住嘴不再说。
······
温室殿,顾名思义,就是冬天用来取暖的地方,不过皇帝不是不是一直在太和殿吗?怎么要在温室见呢,能有什么事?他和拓跋恪来了,拓跋恂会不会来。
温室殿不同于太和殿,这是个设施特别的宫殿,墙壁夯筑的比一般的宫殿厚很多,这道厚墙既能抵御寒温,又可在其中多设一道火墙,在地下铺设火道,火道和火墙相通,使用的时候,在火道中填上木炭,点燃后与之相连的火墙就会遍布热气,整座大殿就暖烘烘的。而且里面设有多个隔间,自由度更高,端的是过冬的好地方。
进了温室殿,里面灯火通明,却不见皇帝在里面,也没什么人在。
李坚道:“两位殿下先在此稍后,陛下想是还有公务要办。”说着就出去了。
拓跋慎和拓跋恪无奈,只能找个地方坐下,好在这里很暖和,甚至没多久就感觉热了不少,兄弟俩将帽子摘下,衣领稍稍松开散热气,聊了一会天,就着书看了起来。
正觉起了困意呢,忽听殿门又被打开了,拓跋慎放眼望去,不是皇帝,是拓跋恂。
原来李坚刚刚去请他去了。
拓跋慎将正在昏昏沉沉的拓跋恪推醒,起身上前行礼,道:“原来是大兄,小弟多日未见大兄,甚是想念。大兄安好!”
拓跋恂原见了拓跋慎,脸色就变了,正准备责痛骂李坚,却听李坚道:“几位殿下现在此稍后,下官先去看陛下何时驾临。”也不顾拓跋恂的脸色便出去了。
拓跋恂一肚子火去,看着拓跋慎,咬着牙一声吼,捏着拳头就一拳上去。
他是恨透了拓跋慎,若不是拓跋慎告密,他哪里至于被皇帝如此连番责骂、管束,连之前跟着他几年的几个近侍都被皇帝杀了。近半年的痛苦有多少,他的恨意就有多少。
这小胖子有股蛮劲又不缺狠劲,拓跋慎也没想到他会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胸口挨个正着,连退两步,拓跋恂不罢手,又要冲上去,却不防旁边的拓跋恪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地,拓跋恂见拓跋慎的跟屁虫敢跟他动手,也是怒气勃发,翻身压住拓跋恪,挥拳就揍,两拳就揍的拓跋恪嗷嗷叫。
拓跋慎被拓跋恂的疯劲儿弄懵了,见拓跋恂压着拓跋恪发疯,也不管什么风度了,冲上前一把将拓跋恂推倒在地,拉起拓跋恪,见拓跋恪眼角已经青了,正疼的不住的眨眼睛呢。
拓跋慎见此,厉声道:“大兄,你有何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何须累及三弟。”
拓跋恂指着拓跋慎,气的大叫:“你,你两人欲夺我的太子名位,莫以为我不知?待我做了皇帝,定要将你······”
“竖子,这混话是谁说与你的?”一声厉喝声震殿内。
原来皇帝刚刚才到温室殿外,正见拓跋恂动手殴打弟弟,还说出这种大忌讳的话,终于忍不住了。
“是哪个要夺你太子之位?你做了皇帝又待如何?”皇帝连声喝问。
“是···是···”拓跋恂突见皇帝,呆呆站在原地,吓得吃吃难言。
拓跋慎拉了一下拓跋恪,一起跪拜道:“儿见过父皇陛下。大兄想是为小人挑拨,才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望父皇陛下宽恕。”
皇帝也不说话,额上青筋显现,气愤塞胸,只盯着拓跋恂。
拓跋恂到底年纪小,刚刚见到拓跋慎,一时气血上头,敢动手打人,现在心气下去了,被皇帝两句责问吓得够呛,说不出话来,几乎要哭了。
站在皇帝身后的高闾,冯诞疾步站出来,上前拜倒,以头触地,声音哽咽,道:“臣···臣无能,不能鉴察长殿下身侧小人,使彼辈深误殿下如此,臣不敢辞其责。长殿下童稚,此等话定是有小人拨弄是非,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莫要吓坏了长殿下。”
冯诞也磕头道:“高闾所言甚是,长殿下年岁幼小,又位居嫡长,幸进谗言防不胜防,这才说了错话。望陛下暂息怒火。太皇太后在日,每言长殿下有若璞玉,若能妙手雕琢,必能成器。今日一时糊涂,才出此戏言,岂能当真。”
冯诞话音刚落,便听拓跋恂瘪嘴哭了起来,甚是委屈。
皇帝见了更是又恼又羞。又听冯诞说起太皇太后,也不由心中悲戚。
他本来今日将拓跋慎三兄弟找来,又请了冯诞,高闾来,本是想做个场子,让拓跋慎主动向说几句好话讨好拓跋恂,好兄弟和好如初。
小孩子嘛,能有多大的仇,父亲和老师、舅舅在一起耐心哄你,你还能一直生气?兄弟几个高高兴兴的玩乐了一场,自然就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