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 春江花月夜 - 苍岭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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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5

chapter45

“乔朝言,乔朝言。”

“乔朝言——!”

梁州,仙水县,半夜。

乔朝言刚刚风尘仆仆地回来,人高马大、胡子拉碴地躺到他那小床上,准备今儿个好好睡一觉,明儿个早上好恢复到身强力壮的状态。

刚刚入梦,就被一阵敲门声喊醒。

美好的梦境破碎了,睁开眼是他黑漆嘛乌“简洁”的小房间,门还在响、敲门的人还在喊,乔朝言的脸扭成了一个“苦”字,自己拍了拍脸蛋,睡眼惺忪地去给那倒霉玩意开门。

“周昳礼?你怎么在这啊——啊切。”周昳礼不仅在这,还精神抖擞(在半夜),还提着个闪亮亮的大灯。乔朝言被夜风惊得打了个喷嚏后赶紧捂上眼睛,从指缝里看周昳礼。

“不对,你怎么在这?”乔朝言清醒过后,立刻拉着周昳礼问,“你来这干嘛?出什么事了?你在张白石那边受欺负了?”

“吴生吴渺出事了,快带我去见他们。”周昳礼也很着急,其实她赏菊的时候根本没喝酒,一出园子就弄了辆马车来仙水县了,但乔朝言说话太快了,老抢她的话,导致她好些话说不出来,比如“夜半打扰,实在抱歉...”,所以只能这么说了。

“吴生...吴渺...哦,你还记得这事啊?”乔朝言一直记得,只是现在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但她惊讶周昳礼居然还记得。

“我就不该忘记,我答应了要帮他们的。”

“?你不是只和吴姑娘见了一面吗?怎么答应的?”

周昳礼听到他的质疑,瞬间就没声了,她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脑中顿时訇然压下来一副画面,是白天看到的,在园子里、屋子里...她的耳边又响起了尖锐的鸣叫...那屋子变得几十丈高,她小小的站在屋子前,那里面的黑和暗铺盖出了天地、要将她淹没,里面的人已经记不清楚脸,都变成了没有五官的巨大的妖、鬼,可他们依然注视着她,黑压压的,那空荡荡的脸投向她的质疑、威权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压倒,压得她再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与他们不同的事。压得她认同。

周昳礼不知道她耳边为什么会出现尖锐的鸣叫,她摇了摇头,忍不住骂了一句,喘息着回答乔朝言的话:“我为什么要帮,我一身反骨,我就是想帮。”

她擡头,看着“他”,看着乔朝言,耳鸣还没有消失,她还在不断喘息恢复着,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声音不高却无比有力。

周昳礼一身白衣,黑发衣裙随着她的动作翩然飞舞,金色的烛光点着月亮着落在她身上。乔朝言觉得她在这一刻美极了,遮住脸就是圣女,不遮住脸就是仙女儿。这一刻过后,还是他的朋友,周昳礼。

周昳礼的耳鸣逐渐消失,世界再次清晰起来,她看着乔朝言,平顺下来呼吸后无奈的苦笑了笑。

“先回去睡觉吧。”乔朝言说,“我也好久没去看小吴姑娘了,正巧我明日有点空闲...巳时吧,明日巳时我来找你,到时候咱俩一起去看看小吴姑娘和吴秀才?”

“好。”

周昳礼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饿醒的,她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好好吃饭,一碗面、一块饼,就这么从秦州到了梁州。

从宽敞整洁的李氏旅舍回到了她这温馨简陋的小木屋。

周昳礼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去厨房给自己弄点吃的。

她烧开了水,和了面团,将面团放进锅里,煮熟,捞出来。

......嗯,醇香的、原始的小麦面粉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甜味儿,挺好吃的嘛。不过下次还得改进一下,加个蛋。

她小心地品尝了一下,见没什么异常后放心大胆吃了起来,中间还喝着汤,最后把整整一碗都给吃掉了。

收拾完碗筷回到屋子,准备把那天买的现在还整整齐齐堆在墙角的杂物收拾一下、摆放出来,却在进门时看见了还摆放在窗台上的一包包药。

温补的。温补的那药。

周昳礼上前,站在窗子面前,和那堆矮矮胖胖的药面面相觑了几秒,最终拿起一包,送往厨房,自己熬煎了起来。

十月寒秋,周昳礼就坐在熬药的火炉旁边,看着那药。

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想,脑子空旷下来,整个人也就轻松了,人一旦轻松下来,时间似乎就变快了许多。她看着一簇簇白烟从药炉的小孔上冒出,像着急的白云,她一凑近,那带着清苦药香的云就扑上了她的面颊,弄得她脸烫烫的、眼睛湿湿的。

周昳礼掐着时间灭了火,将那大药炉子用厚厚的棉布包了拿走,那一簇簇白云也就跟着她跑,在寒冷的空气中留下一长串逐渐消淡的白烟,最后都停在了桌子一角。

她给自己倒了一碗。

就在这个时候,她家大门被敲响了,接着传来乔朝言的声音,那喊的方式还是和前些日子叫她起来去见齐知县一模一样:

“周、昳、礼——”

“来了来了。”周昳礼从厨房跑出去给他开门。

“有早饭吗?我早饭还没吃。”乔朝言一到她家来,就毫不客气的嚷嚷要饭吃。

“有。”周昳礼说,“我今早煮了些面,还挺好吃的,给你也尝尝。”她说完,把乔朝言又带进了厨房,给他弄吃的。

“你这厨房怎么一股药味儿,你生病了?”

“没有。”周昳礼说,她将盛好的面端到桌子上,摆到乔朝言面前。

“你这面...”乔朝言下意识就拿起了筷子,而后定睛一看,支支吾吾擡头看向周昳礼,满脸疑问道:“就...面啊?”

周昳礼已经在旁边喝药了,药冷了一会儿就不怎么烫了,纯粹的苦,不似苦瓜胜似苦瓜。面对乔朝言的问题,她停下来想了想,就在这时,嘴里苦味退尽,回了一阵甘甜,周昳礼细细品味着这股甘甜,回答道:“是少了点什么,诶呀,委屈一下啦,先吃点面垫垫肚子,路上看见了什么好吃的再买。”

吴生从一片废墟中醒来。

哈,他刚刚竟梦到自己也去了西北边境,上了与异族人打斗的残酷战场。梦里一切都很混乱,异族人冲破了我军严防死守的边关防线,冲进了老幼妇孺所在的城池。他们浑身都带着血,白刃插进已是强弩之末的反抗者的□□里,不断被染红,又不断在挥舞的间隙露出它阴森可怖的冰冷的白色。

吴生也是抗战者的一名,面对凶狠的强壮的异族人的围杀,他早已力竭,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不能放弃抵抗,因为他的耳边已经响起、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孩子的啼哭又被一声穿破空气的挥舞声给戛然而止,还有老妇的哀求、女人的哭嚎......

他如果放弃了、任由这些尖刀把他打倒,这里就会出现更多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话,就算他倒下了,他的灵魂将不得安息。于是他挥舞着刀枪,直到最后一刻。最后一刻,他几乎失去了所有意识,不能再听到那些声音,也不能感受到疼痛,他只是睁着眼,望着被战火和鲜血弄脏的天空、家园,倒在了地上。

原来只是个梦。吴生躺在床上,望着外面惨白、至少是平静的天空,心里想道。

他一睁眼,左半部分脸便传来火辣辣的疼,接着是右胸,闷闷的却是钻心的疼,还有后背、腿,两只腿都是......

和他在梦里受的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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