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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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们便走了，周昳礼着急去看她哥给她留下的财宝，没有再留神二位，没想到那个“王严”临走前与她打了个照面，他犀利如鹰隼的眼神一下子直接闯入周昳礼眼睛里，把周昳礼看得一愣。
王严并未有多表示，瞥了一眼后就急急忙忙与齐明朗一起走了。
周昳礼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在这多看她哥给她留的手镯了，这里太危险。
唉，拿着这木盒在大街上晃也危险，也不方便，早知道就趁刚刚知县大人在的时候，托官府里的衙役帮她送回住处了。
“出来啦？”乔朝言看见周昳礼，说。
“嗯。”周昳礼抱着个木盒子，看见乔朝言，应了一声，径直走了。
“诶，走这么快干嘛？”乔朝言见她也不放缓脚步等等自己，赶紧从倚靠着的门框上起身，追了过去。
“？乔大人今天不用上值吗？”
“要啊，当然要。”乔朝言说，他的书桌上还有一大堆案卷等着他梳理呢，这年头，谁手里不是一大堆事？“齐某有愧啊，这么早喊姑娘起来，扰了姑娘清梦。”他拖着昨日坐在周昳礼邻居家门口前吵醒周昳礼的懒洋洋腔调说（后来周昳礼才知道，他这副懒懒模样不是故意装腔摆谱，就是平时基本没觉睡，气虚的）。
周昳礼看了他一眼，看看他又想搞什么花招。还没等得及勘察出什么，自己的肚子就不耐寂寞地“咕噜”叫了两声，响彻在两人中间，周昳礼好不尴尬。
“走吧，小爷我请你吃豆腐脑去。”
他们从侧门出去，沿着官府高高的院墙走了会儿，乔朝言带她窜进了一个小巷。小巷里烟火气很足，现在太阳高高挂起，正是人们出来赶集的好时。小巷里充满了各种好物，有竹子编织的椅子、各种农具、“嘎嘎”叫的鸡鸭鹅，乱作一团，还有很多好吃的，比如肉，比如乔朝言带她来吃的豆腐脑。
木盒被放在了两人中间，周昳礼低头，在这个寒冷清秋的早上，短暂地迷失在了食物的香气中。
“这是啥呀？”乔朝言一早就注意到这个木箱子了，但是他太饿了，有心无力来不及多加关心，现下半碗热腾腾的豆腐脑已经下肚，身子暖了，也有闲心多管闲事了。
“宝贝。”周昳礼瞟了一眼那个木盒，扼要回复道。
这时，一直坐在他们前面一桌的客人走了，留下一个空桌子，以及到官府大门畅通无阻的视线。
周昳礼看到了那个依然跪在官府门前的女孩。
之前守在官府门口的官兵已经跟随齐明朗和王严走了，现在大门前空荡了不少，所以就算距离远，周昳礼也看得很清楚。
“嗯？”
她戳了戳乔朝言，指了指和他们隔了一条巷子的那个女孩，说：“你看。”
乔朝言转身，定睛看了一会，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道：“她啊。”
“她为什么跪着？”周昳礼问。
“她家出了点事，那事很复杂，这位姑娘的哥哥是受到欺负，但整件事未触及律法。她上报到官府来，我们也无法干涉。”乔朝言低头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一个筷子戳中个锅贴，整整一个塞进嘴里，享受美食中...
...享受美食完：“她这会儿来，估计是她哥又受到了什么欺负。”
“欺负？”周昳礼想，怎么会用这么个词。
乔朝言擡头看了她一眼。周昳礼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此刻充满严肃和斥责，像是一把已经被拉到底的弓弦，这些情绪随时都能够化作锐利的羽箭向敌人射出，把他们绳之以法。然而乔朝言只是低下头，一字一顿故意轻飘飘地说：“欺辱。”
再次举起筷子，偃旗息鼓仿若无事地夹起一个锅贴，吃掉。
“......”
“这么跪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说。
“当然不是办法。”乔朝言说完又低下头，但是盘子里已经没有锅贴了，“她这么跪下去，官府颜面何存啊，再过一会儿，不用很长时间，就会被人拉走的。”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持续处在一种轻飘飘的、低落的状态。
“没犯律法为何要来找官府？”
“因为不公啊。”周昳礼的这句倒是让乔朝言喜笑颜开了，他仿佛从未听见过这话，展现出了很新奇的神情，对周昳礼说，“很多时候，不公平又不犯法。”
他一说这个，周昳礼就明白了，那姑娘家里人是碰到强权了。
是没什么稀奇的，在帝京，这种事儿随处可见，换了个地，当然不会不有，难怪乔朝言用一副诧异的眼神望着她。
“这事我劝你啊，不要多管。”乔朝言低着头，拿着手里的勺子搅和豆浆，豆浆上立刻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那家人的老头子，我们、所有人都惹不起。”
周昳礼露骨的话还没说呢，他就自己先“哐哐”抖落出一堆，又是“干涉”啦又是“欺辱”啦，有时苦口婆心叫你“不要多管”又是自己愁眉苦脸，估计这位推官大爷先前已为这姑娘一家争取过了，应该是什么都没争取到，还被上司骂——不对，教育了一顿。这才怏怏不神气。
“知道了。”她回应道，面对乔朝言这副样子，忍住不笑。
我能多管什么？
我一介民女，父母早亡，当官的哥哥也离世了，什么倚仗都没有。拿什么去管？
再说，这只是一个和我萍水相逢之人，天下这么多不公不正，难道我遇见了一个就要管一个吗？我周昳礼可没这么正义。
乔朝言喝完那碗豆浆就去上值了，那姑娘还跪在门前。
周昳礼吃得慢，刚刚才喝完她的豆腐脑，觉得不够，现在正在啃馒头，糖心馒头，甜甜的，很好吃。
她坐在位子上看见，乔朝言大步如流星地走到了官府门前，就在要跨入大门门槛前，侧头望了眼那姑娘。随即，齐大人高挑的身影便没入了官府大门后的阴影中。
很快，门里又钻出两个吏员模样的男人，他们来到那位女子面前，好一阵说话，似是在劝导。最后，两位吏员还是摇摇头走了，那位姑娘从地上缓慢爬起来，靠在坚实的墙壁上，眼神涣散在来去过往的人群中，最后擡头望向了天。
没有去意。
周昳礼盯着她看了一会，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从青天落下，看到人间，那一双杏眼从百米长的小巷穿过，透过穿流如梭的人群，最终带着挣扎无果的哀怨和悲鸣，定定地落到了周昳礼身上。
偷看人是不对的，盯着人偷看更是不对。
周昳礼心虚，很快移开了目光。再看回去，那位姑娘已不在她的视线之内。
吃完早饭，周昳礼抱着她那宝贝箱子，兴致勃勃地来到刚刚看到的卖竹编椅子的地方，很干脆地为自己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