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靖康之耻

当时金朝主战派分作两类：一类是金朝统治阶层中的军事奴隶主贵族，他们先是在联宋灭辽过程中，看透北宋外强中干且又软弱无能本质。后来很多不堪忍受北宋腐朽统治的宋人逃亡金朝，又详细俱告北宋君昏臣暗、纲纪混乱、民心涣散和军备废弛等等实情。于是，金朝军事奴隶主贵族们急切渴望通过发动对宋战争奠定金朝霸主地位。同时掠夺大量人口、财物和土地，来满足奴隶主阶级对获取财富和奴隶的贪婪渴求。而另一类则是降金的原辽朝故民。尽管辽朝灭亡但仍有很多忠于辽朝的契丹人、汉人，他们因见复国无望而被迫归降灭亡自己家国的仇敌金朝。这些不忘故国的遗民们对北宋悖信弃义背后捅刀子的丑恶行径恨之入骨，为报北宋往昔落井下石的一箭之仇，他们极力劝说金朝背盟毁约南下攻宋。这些人中完颜宗翰之妻萧氏乃辽天祚帝元妃，完颜宗望之妻余辇公主亦辽天祚帝公主。两个背负国恨家仇的纤弱女子恨透了北宋，整日整夜怂恿完颜宗翰、完颜宗望南下攻宋。强劲的枕边风效用果然显著。完颜宗翰、完颜宗望这两个最为举足轻重的金朝勋贵，很快都成为积极狂热的主战派。

主张对宋亲善的金太祖阿骨打病逝，依照兄终弟及传统，其弟吴乞买登基，是为金太宗。随着金朝皇位更迭，主战派势力迅速占据金廷。主战派核心人物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以“宋人不归我叛亡，阻绝燕山往来道路，后必败盟”为由，竭力劝说金太宗“勿割山西郡县”。但金太宗起初并未同意，认为“先皇帝尝许之矣，当与之”。然而张觉事件的突然发生彻底改变了金太宗对北宋态度，此后又陆续发生北宋挑唆山后五州叛金归宋，违背承诺拒绝提供金军粮草以及勾结流亡的天祚帝等一系列事件。北宋种种昏聩举动彻底把金太宗吴乞买激怒了，再加上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等人悉力劝说怂恿，金太宗终于下定决心武力讨伐惩戒北宋。

北宋宣和七年、金天会三年（公元1125年），金朝全国总动员，点集女真、渤海、奚、铁骊等军往驻平州、云中积极准备对宋开战。同年三月，金军俘获辽天祚帝，扫清了除西迁耶律大石以外的各路残辽势力基本消除伐宋后顾之忧。然而金朝准备动武的种种蛛丝马迹还是被北宋边臣侦知，最迟九月份，金军即将大举入侵的警报如雪片般不断飞递至宋廷。当时重要的长城防线尚在北宋手中，北宋若能及时做出反应火速增兵各处险要隘口。无法在崎岖山区发挥骑兵优势的金军是很难有所作为的。只可惜徽宗君臣们整日陶醉于“收复燕云”的丰功伟业中无法自拔，哪有什么心思关注边务要情。由于宋廷忙着郊祀大典，一些大臣认为边报不利会破坏喜庆祥和气氛居然压下未报。警讯虽频频传来，北宋却始终未采取任何应对措施。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天予北宋先机而弗取，那就休怪金朝下手了。

十月，金太宗吴乞买以北宋屡屡背盟为由下诏攻宋。金军兵分两路大举进攻，西路军以左副元帅宗翰（粘罕）为统帅自西京大同府（云州）南攻太原。东路军以南京路都统宗望（斡离不）、六部路都统挞懒为主将自南京（平州）西攻燕山。金东路军连陷檀州、蓟州并于白河击败郭药师常胜军。其实郭药师及常胜军此刻早就不愿再为北宋卖命了，故而初败后郭药师没有继续凭坚固守直接献城投降，拥兵七万的常胜军也转投到金朝阵营。高大雄伟的幽州城固若金汤的长城防线，及其扼守的各处险隘都被金军兵不血刃地拿下。再得到大批军需物资及兵员补充后金东路军实力迅速壮大，这便为其后续长驱南下奠定了关键的物资保障基础。

相比于东路军，金西路军进展很是不顺利。在接连攻克代、忻、朔、武等州后，十二月，金西路军兵至太原。宋太宗灭北汉时为永绝后患，下令毁晋阳城另新筑太原城。太原新城非常狭小周长仅十一里且只有四座城门，不过一座没有包砖的土城。又据《宋史》记载，驻于太原的童贯得知金军杀来大惊失色不顾部下苦苦相求，于十二月八日仓皇逃离太原前线。气得太原知府张孝纯拍手长叹：“平生童太师作几许威望，及临事乃蓄缩畏慑，奉头鼠窜，何面目复见天子乎？”童贯逃窜时未作任何应敌布署，只留下三千胜捷军防守太原。照理说，城破兵寡的太原在气势如虹的金军面前定是不堪一击。然而在爱国将领王禀和太守张孝纯主持下，英勇顽强的太原军民毅然打退金军一次又一次疯狂进攻，孤城太原始终屹立于金军面前。曾让辽人闻风丧胆的完颜宗翰使尽浑身解数仍就无可奈何，与此同时金西路军也遭到惨重死伤。金初女真男丁数目稀少即便全民皆兵，算上契丹、奚、渤海、汉等各族签兵，金军总兵力也不足二十万。此次伐宋金军动用兵力十二万，东西两路各六万。但据《靖康朝野佥言》记载，“（完颜宗翰）攻太原之寿阳……凡三攻，残敌之众万人，而竟不拔”。附于太原的寿阳小城就令金西路军折损六分之一兵力，整个太原攻坚战期间金军伤亡惨重从中可见一斑。完颜宗翰迫于攻坚不利转而严密封锁太原，改以长期围困和饥饿来慢慢消耗太原军民。

当西路军受阻于太原城下时，金东路军一路攻城略地直扑开封。根据《三朝北盟会编》记载，正月，金东路军进抵黄河天险，南岸当面两万七千宋军竟至不战自溃。金军四处寻船十余只每次仅可渡步兵数十人，后找来大船才能载渡骑兵而且从容数日方才渡完。渡河后金军将领不胜慨叹道：“南朝可谓无人矣，若有一二千人（守此），吾辈岂能渡哉！”金军节节胜利又步步紧逼，宋徽宗吓得急忙禅位于太子赵桓，自己东逃亳州。赵桓即位，是为宋钦宗，改明年（公元1126年）为靖康元年。为安抚民众宋钦宗陆续将蔡京、童贯等“六贼”贬官流放或处斩。见北宋新君继位完颜宗望甚是担忧，生恐宋钦宗会重振士气倾国力与金军拼死一决。毕竟北宋国力要远强于金朝而金东路军又是孤军深入犯了大忌，一旦退路被截粮草断绝全军将士断无生矣！根据《三朝北盟会编》记载，金军惊疑不决“犹豫未敢行，恐南朝有备，意欲还师”。正当金军士气萎靡之际，尽知北宋虚实的郭药师劝谏完颜宗望，“南朝未必有备”且“少帝（钦宗）复无英断，惟人言所惑，未必有人，不如姑行”。郭药师一席话打消了萦绕在完颜宗望心头的重重顾虑，经短暂停顿金东路军再次全速南下。至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金东路军接连克相州、浚州，渡河取滑州兵临东京开封。由于孤军作战的金东路军兵力不足，北宋名臣李纲又率领广大爱国军民给予金军坚决抵抗。完颜宗望屡攻开封却终未能克而各地勤王宋军也陆续赶到，自知取胜无望完颜宗望遂见好就收同意与北宋议和。

其实对北宋而言，无论战与和都是可选的。金军虽说精悍无可匹敌但兵力严重不足。而北宋方面，算上战力最强的西军及其它各路勤王兵马，相继汇集开封城下的宋军多达二三十万。若能指挥得当，占据兵力优势的宋军是有希望打赢金军的。至于议和亦可，只要能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待至兵精将勇时再挥师雪耻又有何不可。唐太宗不就是先忍了渭水之耻而后才灭得东突厥吗。只可惜！北宋国内派系矛盾过于尖锐对立，不光主战派和投降派之间互掐，主战派内部意见也不统一。而宋钦宗又缺乏合格君主所必须的坚韧果决，以及掌控各派的执政能力。于是乎在各派系不断游说下，优柔寡断的宋钦宗始终举棋不定，是战是和，一波三折。

宋钦宗先是依从主战派，但却没有采用主战派领袖李纲的稳妥战策，而是听信了急功近利的都统制姚平仲所言，连夜偷袭金军大营。姚平仲所提方案太过冒险就连李纲都对此保持怀疑，但皇帝坚持李钢也无可奈何。果不其然宋军大败，姚平仲也下落不明。一种广为流传说法，是投降派李邦彦、李棁故意透露风声于金军，所以金军才会早有防备。万没料想到经此一挫，宋钦宗态度大变又全面倒向投降派，为取悦金朝宋钦宗不惜罢免李纲、种师道等主战派。得势的投降派李邦彦下令不许得罪金兵，一霹雳炮手也在发炮后被枭首处死。完颜宗望欺宋钦宗怯懦，再攻开封城但被勤王西军击败，金军被迫停止进攻。双方达成和议：金与宋为伯侄之国；宋割中山、太原、河间三府与金；除原应纳岁币外，增纳钱一百万贯、犒军银一千万两，此外北宋以肃王赵枢留质于金。二月初十，金东路军撤退。完颜宗望渡河退返时，李纲、种师道等主战派力请派精兵趁金军半渡击之。但投降派压倒主战派，派人在黄河边上树立大旗，严令军队不得绕过大旗追赶金军，否则一概处死。而后种师道又提出亡羊补牢办法，建议集合大军驻屯黄河两岸防止金军再次渡河，预为下次“防秋”。可在投降派坚决抵制下此策终又未成，老将军种师道气愤致疾不久病死。李纲也被外调掣肘之下再难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