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擅杀毛文龙
飞扬跋扈的毛文龙既然已有叛逆之心，他又怎肯会去听命于袁崇焕。为能保住自身权势毛文龙那是时时处处与袁崇焕为梗作对。再看朝廷不仅不予处置调节反倒听之任之无动于衷，袁崇焕、毛文龙二人矛盾激化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时，那个高高在上的崇祯帝却丝毫不以为意。还整日幻想着袁崇焕、毛文龙两位大帅定会以国家大计黎民苍生为念，放下彼此间分歧成见同心协力共抗后金（清朝）哪！既然崇祯帝和朝廷都这么糊涂，一向固执己见的袁崇焕遂决心自己动手铲除这个骄横碍事的毛文龙。袁崇焕离京赴任之初，内阁大学士钱龙锡曾到袁崇焕寓所提醒他毛文龙很难对付。袁崇焕当即表示，“可用，用之，不可用，杀之”。就连除掉毛文龙的办法袁崇焕都已想好，他要径直“入其军，斩其帅”干净利落地除掉毛文龙，由此可见袁崇焕对毛文龙早就动了杀心。还有一点那就是在袁崇焕看来，铲除毛文龙的计划决不可以事先禀告崇祯帝。否则一旦被朝中毛文龙耳目侦知，必定会打草惊蛇那时可就麻烦了。
袁崇焕重回关宁任上，立即上疏要求朝廷派文臣监理东江。结果在毛文龙及其朝中同党坚决抵制下此事最终不了了之。第一回合交手失利袁崇焕并没有气馁，转而从其它方面入手继续敲打整治毛文龙。具体措施包括：其一、改变朝鲜贡道，切断毛文龙同朝鲜方面的联系；其二、实行海禁，不许登州、莱州通往东江镇的私船出海，彻底阻断毛文龙海贸获利渠道；其三、控制毛文龙的粮饷军械，凡是输往东江镇的物资必须一律先运往宁远近海的觉华岛。经由蓟辽督师衙门统一节制核查而后方可转运至东江镇；其四、更定东江镇营制，重新夺回东江镇各级官将的人事任免权。这接连几招干净利落打出去，毛文龙的命脉罩门立即就被袁崇焕死死卡住。毛文龙顿时处处受制苦不堪言，他在向崇祯帝上书诉苦时称，袁崇焕是在“拦喉切我一刀”。眼见东江镇到了断粮断饷地步，气急败坏的毛文龙连忙派人赴宁远索要粮饷。原想此番索饷必定免不了几番曲折，谁成想事情竟出人意料地顺利。袁崇焕不仅爽快地划拨十万饷银给东江镇，还表示要亲临毛文龙的东江镇巡视。毛文龙一下子就被袁崇焕的糖衣炮弹打得晕头转向，他还以为二人之间关系出现转机。殊不知这其实是他毛文龙的死期快到了。
根据文献记载，崇祯二年（公元1629年）五月二十九日，袁崇焕领一行随从抵达旅顺口外四十里的双岛。当晚全无防范戒备的毛文龙亦从皮岛赶来，至双岛与督师袁崇焕会面。六月初一，毛文龙拜谒袁崇焕。此时袁崇焕已做好干掉毛文龙的一切准备，但他还是希望毛文龙能迷途知返为己所用。于是二人共进茶饭时袁崇焕对毛文龙语重心长地说，“辽东海外，止我两人之事，必同心共济，方可成功”。面对袁崇焕的主动争取和拉拢，毛文龙没有揆情审势地表态附和反倒故意左顾右盼而言它，尽说些什么缺饷少械不能遂心的牢骚话。袁崇焕仍旧推心置腹地交谈，希望毛文龙终能以国家大事为重，改过从正重新听命于督师调遣。毛文龙大言不惭道，“关、宁兵马俱无用，止用东江二三千人，藏云隐雾，一把火遂灭了东夷！”言外之意就是袁督师也根本不被他毛文龙放在眼里。初二，袁崇焕依然耐心规劝毛文龙，毛文龙一如既往地不以为意，二人密谈至三更方散。初三，袁崇焕下了最后通牒让毛文龙交出兵权回乡，对他说：“（毛总兵）久劳边塞，杭州西湖，尽有乐地”。毛文龙继续不买账狂妄回复：“久有此心，但灭了东奴，朝鲜文弱，可袭而有之！”见毛文龙如此冥顽不化，还说出要篡取朝鲜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袁崇焕知道毛文龙确已无可药救。当天夜里袁崇焕悄悄密会自己的副将中军，安排人手准备采取行动。初四，袁崇焕犒赏驻守双岛的三千五百余东江将士，然后以督师之尊发号行文命以旅顺为界，旅顺以东归东江总兵毛文龙节制，旅顺以西归袁崇焕节制。这也是袁崇焕留给毛文龙的最后一次机会，但气焰嚣张的毛文龙就是不肯遵从。由上可见袁崇焕绝非一意孤行之人，他确已做到仁至义尽，而毛文龙实在是死有余辜。
初五，袁崇焕先是以较射颁赏为由，将毛文龙所部东江兵驱至四面摆围。随后借故召毛文龙及其手下各级将领进至袁崇焕的军帐中议事，当时袁崇焕军帐早已被随督师而来的军士严密把守起来，这样双岛上的东江兵马便被袁崇焕的人阻隔在营外。如此一来失去各级指挥的东江兵马就彻底成了一盘散沙，遇急事难以做出有效反应。而被召入军帐的毛文龙一行人等也被切断了与外面联系，遭变故亦不能有所行动。但身陷绝境的毛文龙对此仍旧浑然不觉。袁崇焕询问东江镇各将官姓名时众将全都回复“姓毛”，毛文龙还满不在乎地对袁崇焕说，“俱是敝户小孙”。他话音刚毕督师袁崇焕便冷言质问，“岂有俱姓毛之理？”而后袁崇焕又对东江镇众将官说道，“似尔等如此好汉，人人可用。我宁前官兵，俸粮多于尔等，倘然不能深(饱)暖。尔等海外劳苦，每月领米一斛，且家人分食此米，言之可为痛心。尔等亦受我一拜，为国家出力，此后不愁无饷”。袁崇焕说出这席话分明是要东江镇众将效忠于己。在这选边站队最为关键敏感时刻东江镇众将官尽皆连忙感泣叩首，纷纷表示愿听命督师调遣。
随后袁崇焕话锋一转严厉斥责毛文龙悖逆枉法。随着督师一声下令，袁崇焕手下迅速上前将毛文龙冠服去除捆绑起来，脾气倔强的毛文龙不肯就擒竭力挣扎却始终被人死死按住。这突如其来一幕把随行而来的东江镇众将全都惊呆了。但他们也都被控制住只能无可奈何地瞪眼干看着。只见袁崇焕对毛文龙厉声说道：“你道本部院是个书生，本部院却是一个将首”，随即颁布毛文龙十二条罪状，这时毛文龙神丧气夺口不能言惟有拼命叩头求生。袁崇焕又问东江镇众将，“毛文龙如此罪恶，尔等以为应杀不应杀？”东江镇众将各个吓得颜色惧变唯唯诺诺不敢仰视。接着袁崇焕又郑重地向京城方向叩头请旨，说：“臣今诛文龙，以肃军政。镇将中再有如文龙者，亦以是法诛之”。又说：“臣五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袁崇焕起身后立即取下尚方剑，令部下执尚方剑将毛文龙斩于军帐前。斩杀毛文龙后袁崇焕又命人将其尸身好生安葬，并亲自撰写祭词拜祭毛文龙。为安抚惊惧不安的东江镇众将，袁崇焕宣布只杀毛文龙一人其余人等皆不问罪照旧任职。又将带来的十万两饷银分给东江镇各海岛官兵。与此同时东江镇部伍也被袁崇焕核查整编，经查东江镇各部人马总共计约才两万，远没有毛文龙夸口的二十万众。东江镇也不再设置总兵，改归由蓟辽督师直属节制。
当袁崇焕斩杀毛文龙的奏疏传至北京时，已是六月二十一日。崇祯帝闻讯大惊，朝野上下也是一片哗然。此前毛文龙“频违朝命”还两次“提兵进登（州）”，抢掠钱粮不说，更放出狂言要“牧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崇祯帝对飞扬跋扈的毛文龙早就不满，尤其在得知毛文龙“通夷有迹”的消息后。听到毛文龙死讯崇祯帝并没有任何惋惜之情，反倒很是高兴。即便在袁崇焕冤死后毛文龙亲友要求为毛文龙翻案时，崇祯帝还明确表示不准，强调毛文龙之死是其“罪有应得”。可见崇祯帝在毛文龙是否该杀这件事上还是持肯定意见的，崇祯帝极其不满的是，袁崇焕胆敢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擅杀了毛文龙。袁崇焕确实被赋予过先斩后奏的权利，但不包括毛文龙这样级别的朝廷高官。朝廷要用谁怎么用，杀谁何时杀，制定什么样的方针政策，又应该如何执行，这一切大事方针都得由九五至尊的皇帝说了算。也只有他朱由检才可以当大明的家作大明的主。袁崇焕不经请示皇帝擅作主张实属目无君父，崇祯帝怎能不对袁崇焕产生疑忌和愤慨。可木已成舟，念在还要倚赖袁崇焕收复辽东，崇祯帝就是再生气也只好隐忍不发并下旨嘉谕袁崇焕命他“安心任事”。但袁崇焕的胆大妄为无疑触犯了君臣大忌。而崇祯帝积于内心深处的严重不满和猜忌，也注定了袁崇焕日后悲剧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