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对明开战 - 图腾海东青 - 折冲万里01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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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对明开战

随着内外条件逐渐成熟,明万历四十四年、后金天命元年(公元1616年)正月初一,努尔哈赤在都城赫图阿拉举行隆重登基仪式。根据《清太祖实录》记载,是日,四大贝勒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皇太极及八旗贝勒、大臣,率领群臣齐集于殿前分八旗序立。升殿后,努尔哈赤在群臣的跪拜和山呼万岁声中荣登御座。八大臣出班跪进表章,近侍侍卫阿敦、巴克什额尔德尼接过表章,额尔德尼跪于努尔哈赤前宣读表文,尊努尔哈赤为“覆育列国英明皇帝”。读罢表文,努尔哈赤接受诸贝勒众臣所敬上的尊号,并起身离开御座率诸贝勒大臣焚香告天,行三跪九叩首礼敬奉上苍。礼毕,努尔哈赤又回到御座,众贝勒大臣各率本旗行庆贺礼,随后登基仪式全部结束。努尔哈赤正式登基称汗,建元天命,定国号“大金”,史称后金。成为后金大汗的努尔哈赤,时年五十八岁,清朝建立后,努尔哈赤又被追尊为清太祖。

后金政权的建立,是女真族、满族历史上一件划时代大事,有着里程碑式意义。它标志着曾经受制于明朝达两百年之久的女真人正式独立,以及满洲民族共同体的正式形成。同时也意味着刚刚立国的后金政权从此将自绝于明朝,而且势必会遭到明朝犁庭扫穴式的讨伐和血雨腥风般的报复。正因如此努尔哈赤登基后出于谨慎,仍然认为此时不宜同明朝开战。故而努尔哈赤特命将后金建国的消息严密封锁起来,时间长达三年之久。更为讽刺的是整整三年间,那个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明朝竟丝毫没有察觉,更未探知到建州已叛明自立的实情。

努尔哈赤并不是惧怕与明朝开战,而是后金当时各项准备还不充分。其实半年前,叶赫部将东哥格格转嫁蒙古时,不满明朝刻意偏袒叶赫部,愤怒的建州诸贝勒大臣便一致要求攻打明朝,并为此同努尔哈赤激烈争辩。努尔哈赤耐心劝解诸贝勒大臣道,“若侵大明合乎天,天自佑之,天既佑,则可得矣。但我国素无积储,虽得人畜,何以为生,无论不足以养所得人畜,即本国之民且待毙矣。及是时先治其国,固疆圉,修边关,务农事,裕积贮”。由此可见努尔哈赤绝非不想攻打明朝,只是他认为如果想与明朝开战,起码还得再准备几年。尤其各种必需战备物资务要储备充足。故而后金政权建立前后,努尔哈赤首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发展生产和鼓励耕织。重点解决严重困扰后金百姓的衣、食短缺等民生问题。努尔哈赤为此诏谕八旗各牛禄。要求每牛禄出十丁、四牛于旷野处屯田。另外为造仓积粮,设立仓官十六员,吏八员执掌出入。与此同时,努尔哈赤还大力号召后金百姓积极养蚕缫丝、种棉纺织。

在全面生产备战同时,努尔哈赤又继续遣兵攻伐北方尚未征服的野人女真。万历四十二年(公元1614年)十一月,努尔哈赤派兵五百人征伐东海之南渥集部所属的雅揽、西临二路,收编降民二百户,俘获千人而回。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十一月,努尔哈赤派兵二千人,于十二月破野人女真渥集部东额赫库仑城,获得一万人畜编成五百户。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正月,努尔哈赤派遣扈尔汉和安费扬古二将,率军征讨黑龙江女真萨哈连部,先后降服使犬部、诺洛部和实喇忻部三部。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7年)正月十八日,努尔哈赤派兵四百人征讨分散于东海沿边的诸部落。三月,后金兵渡海收取全部东海诸岛,为兵峰所迫使鹿部全部归降,库页岛也从此归入后金版图。六月,后金军又抓获脱险出逃的三千俘虏编成百户,随后回师赫图阿拉。万历四十六年(公元1618年),后金再次征讨分散于东海沿边的诸部落,迫使东海虎尔哈部归附后金。十月,东方虎尔哈部纳喀达大人率百户来归后金。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正月二十六日,努尔哈赤派穆哈连率兵一千人收取东海虎尔哈部散处部民。至此,北至黑龙江中、下游南北,西至嫩江流域,东至东海南部,包括松花江流域的广大地区大都并入后金版图。随着众多野人女真部族被不断收服,后金国力、军力又得以继续壮大。更重要一点,这也为日后清朝在东北地区北部建立全面统治奠定了根基。

经过三年大力发展,后金国势蒸蒸日上大有起色。可在是否对明朝开战一事上,努尔哈赤虽说老谋深算但他心里还是没底儿。没错,努尔哈赤早就看透了明朝腐朽没落。但明朝巨大体量在那儿摆着,无论在人力、物力、财力,还是综合国力上双方之间差距实在太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明朝这个庞然大物是否已经衰弱到后金可与其相匹敌抗争的地步哪?努尔哈赤还真拿不准。须知稍有差池,新生的后金政权就极有可能像万历三大征中的哱拜、杨应龙那样灰飞烟灭。事关家国前途命运兹事体大,努尔哈赤岂敢轻举妄为,又怎能不慎之又慎。在他看来最为理智也最为稳妥的做法,莫过于继续暗地积蓄实力、发展势力,待天下有变时再趁势而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来的滚滚天灾彻底打乱了努尔哈赤潜隐蓄势的盘算。

从明神宗万历十三年(公元1585年)开始,整个东亚大陆的气候逐渐转入人类有史记载以来,最为寒冷的一个小冰河期。期间气候极度异常,寒冷猝然加剧。受此不利影响,粮食产量肯定要大幅下降。同时气候异常又导致水、旱、蝗、寒等自然灾害连年不断,反过来又加剧了农作物绝产歉收。即便在农业经济相对发达的内地,遇到如此恶劣气候也势必会闹出大规模民变来。至于相对经济落后物资贫瘠,还尤其缺少粮食储备的东北女真地区,境况只会更惨更糟。无需多只一个灾年,就足以让女真百姓陷入到食不果腹、四处乞食的严重困境中,灾情稍重些便会饿莩塞路、老弱填壑。更要命的是如此空前的天灾还几乎连年不断发生。

当时辽东地区各种灾害发生之频繁,已然达到踵趾相接的地步,明朝、朝鲜、清朝三方文献对此都有很多相关记载。先说明朝方面,《明史》及《明实录》记载,万历十四年(公元1586年)夏,辽东大水;九月,辽东水灾;十二月,“辽东抚按会题:辽镇今岁雨水风虫相继为灾”;万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边地灾伤,无处不苦”;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辽东又逢大水灾;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辽东大水;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辽左旱灾,“处处灾旱,司农告乏”……。再看朝鲜方面,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建州纪程图记》记载,“往在戊子年间,你国(指辽东女真各部)地方饥馑,饿莩相望,你类归顺望哺于满浦者,日以千计”;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李朝实录》记载,“西方失稔,虏地尤甚。老酋遣人来言于满浦曰:‘我境年凶如此,明春难以生活,闻朝鲜多有蓄积云,幸相赈救’云云”……。接着说清朝方面,《满文老档》记载,万历十九年(公元1591年),“大涝,山为之崩,人亦漂去”;《清太祖实录》亦记载,“哈达国饥,人皆无食,向大明开原城祈粮,不与,各以妻子奴仆牲畜易而食之”……。以上相关文献记载还不过是部分摘录,即便如此读起这些文字依然能让人感到字字见血,句句戳心。

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到面对滚滚天灾,整个女真民族都在水深火热中痛苦挣扎、苦苦煎熬着。当时很多女真部族都遭受到灾情重创,继而又加剧了女真地区的局势混乱和动荡。以遭灾的海西女真哈达部为例,万历二十九年(公元1601年),努尔哈赤就是以哈达部遭遇严重饥荒,以致无法自立为借口堂而皇之地吞并了哈达部。其实何止哈达部,建州也同样遭受到严重自然灾害侵袭。幸赖当时建州与明朝关系尚还友善,可以从明朝方面获得急需的赈灾物资输入。再加上努尔哈赤又历来注重开荒垦田、积囤谷物。这才使得建州不至于出现严重的粮食短缺。即便如此为了抗灾抚民,努尔哈赤仍就诏令,“免征国人粮赋”。通过上述种种妥当举措,建州遭受的灾情虽说非常严重但仍就能保持大体稳定,而国人亦可“遂无忧苦”。

但后金政权毕竟刚刚建立,社会经济本就相对落后,加之国本浅薄,国家积蓄也很有限。随着灾情持续扩大和不断加重加深,后金政权也逐渐再无力承受,整个建州社会也旋即陷入到危机动荡中。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7年),一场前所未有的水灾席卷辽东及朝鲜。据同样受灾的朝鲜《李朝实录》记载,“今年,民间饥困之患,近古所无,流离道路,饿莩相望。雨水周足,民有耕种之望,而种子、农粮俱乏。至有抱农器而饿死于田野(者),极为矜恻”。至于后金方面的境况同样严重。还是朝鲜《李朝实录》记载,万历四十五年(公元1617年),逃荒至朝鲜的女真人罗可多向朝鲜透露,“上年水灾,胡地尤甚,饥寒已极,老弱填壑,奴酋令去觅食”。当时后金政权已呈现出明显残败景象,如若努尔哈赤再不果断采取对策,严重社会危机随时都会爆发。而今明朝开始公开压制后金,想让明朝再次出手相救,赈济被灾情深深困敝的后金那是断无可能。为缓解后金社会严重危机,努尔哈赤终于决意对明朝开战。

其实朝鲜方面已经察觉到,后金很有可能为缓解灾情而准备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据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朝鲜平安兵使李时言认为,“许多群胡(女真人),逐日出来,则供给之物,想必浩太。而年条所纳,亦未毕捧,其间需用,势似难继,是用为虑。其赤身乞食,共情虽似可矜,而桀驽之心有同饥鹰”。李时言又据此提出务要加强军事防备以防生变,并向朝鲜国王谏言,“在我防备之道,不可小缓;而赠给杂物,亦不可不预为算定,请令庙堂斯速指挥”。不得不说朝鲜的李时言可要比明朝辽东那些庸官劣将有远见得多。正如李时言所言,此时后金就犹如一只亟待猎物充饥的饥鹰,随时准备不惜代价扑向任何有肉可吃的目标。只是李时言算错了一点,努尔哈赤要兴兵劫掠的目标并不是小小的朝鲜,而是泱泱大明。毕竟相比于刚刚经历抗倭战争,国内残破不堪的朝鲜,明朝可要远远富庶得多。当然了收益越大,风险也越大。但为严重灾情所困,努尔哈赤经仔细权衡做出抉择,他甘愿冒这个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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