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剑指海西
于乌碣岩之战完胜乌拉部后，努尔哈赤并没有继续对乌拉部用兵，而是调转兵锋指向了海西女真四部中最为弱小的辉发部。原来辉发部首领拜音达礼得位不正，辉发部先首领王机努死后，王机努的孙子拜音达礼杀死了他的七个叔叔，自立为辉发贝勒。可成功篡位的拜音达礼除了一身阴险狠毒外并无什么过人才能，不过一个庸碌范范之徒，辉发部众自然多有不服。古勒山大战时辉发贝勒拜音达礼参加九部联军，可他表现极为怯懦最先于两军阵前溃逃。虽说侥幸保存了实力，但其庸懦无能的表现实在令人鄙夷。古勒山大战过后，努尔哈赤兴兵报复，拜音达礼束手无策，坐视辉发重镇多壁失陷却不敢援救。此前的得位不正，再加上后来的种种无能惹得部众离心离德。面对内部各种质疑不满，拜音达礼不思安抚百姓悔改自新，反倒大肆杀戮族人。没几年功夫，很多厌恶拜音达礼的辉发部众纷纷叛走，投奔叶赫部去了。
叶赫部实力要强于辉发，怯懦的拜音达礼自然不敢去指责叶赫。可眼见辉发部那些尚未散去的部众也开始不断骚乱反叛。情势如此危急，再不有所作为必定性命难保，拜音达礼一狠心把七位大臣之子送往建州作人质，乞求努尔哈赤出兵援救。早就希望染指辉发内政的努尔哈赤，立即派兵一千助拜音达礼平定内乱稳定了辉发部局势。如果辉发部能就此彻底倒向建州也算是一条不错出路，可坏就坏在辉发贝勒拜音达礼实在是个唯利忘义、见异思迁的无耻之徒。为求一己私利拜音达礼不惜得罪努尔哈赤，竟在建州、叶赫之间鼠首两端反复摇摆。
原来，叶赫贝勒纳林布禄不愿看到辉发部与建州结盟，故而欺哄拜音达礼，“尔若撤回所质之人，吾即反尔投来族众”。愚蠢之极的拜音达礼信以为真，丝毫不顾得罪努尔哈赤的严重后果。不假思索地撤回于建州为质的七位大臣之子，又把自己儿子送与叶赫为质。在笔者看来，拜音达礼已经超脱了鼠目寸光的范畴，完全就是头不折不扣的蠢猪。纳林布禄的目的就是要拆散辉发部与建州的结盟，见到拜音达礼轻易上当，纳林布禄旋即撕毁前言所许，拒绝送还辉发部叛逃部众。遭人愚弄后，拜音达礼只得厚着脸皮再次求助于建州。努尔哈赤为顾全大局不计前嫌宽恕拜音达礼，还将爱女穆库什许配给他，于是辉发部、建州再结姻盟。
不想此时纳林布禄故伎重演，又提出将东哥格格许配给拜音达礼，蓄意再次拆散辉发部和建州的姻盟。一表人渣的拜音达礼早就为东哥的倾城美貌所迷惑。色迷心窍下，拜音达礼利落而又无耻地撕毁了与努尔哈赤之女的婚约。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辉发部再度同强大的建州断交。欺哄得手的纳林布禄只想让拜音达礼替己火中取栗，让辉发部成为叶赫部的挡箭牌、替死鬼，他又怎么可能真把东哥格格嫁给这头蠢猪！得见辉发部与建州业已反目成仇，纳林布禄遂再不提履行婚约之事！拜音达礼屡被愚弄自是懊恼悔恨不已，可说什么都太晚了。忍无可忍的努尔哈赤完全出离愤怒，他决意要以武力彻底讨平叛附不定的辉发部。
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九月，努尔哈赤亲率大军攻伐拜音达礼据守的辉发山城（又称扈尔奇山城）。辉发部危在旦夕之际，叶赫部依旧见死不救作壁上观。精于用兵的努尔哈赤，先是派遣精兵百余人扮作商人混入辉发山城，而后建州大军又风驰电掣般发起突然袭击。辉发兵依托险峻坚城拼死抵抗，但在建州兵里应外合下辉发山城最终还是被攻克。首鼠两端、反复无常的人渣兼淫棍辉发贝勒拜音达礼，及其儿子全都被建州兵俘杀。此战中建州伤亡较大，仅战将就阵亡六员。努尔哈赤恼怒辉部顽强抵抗，尽屠其兵，迁其民，辉发部至此灭亡。
在解决辉发部后，努尔哈赤重将矛头指向乌拉部。既然女婿布占泰先前在乌碣岩胆敢向建州出手，那就休怪岳父努尔哈赤抱还以老拳。万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三月，努尔哈赤派长子褚英、侄子阿敏二人，领兵五千进攻乌拉部宜罕山城。宜罕山城为乌拉部的南大门，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布占泰特意派宗族阿斋贝勒率兵两千镇守。经过半个月激烈鏖战，建州兵攻克宜罕山城，守将阿斋贝勒及以下一千守军力尽战死，余下千人投降。不成想阿敏生性嗜杀，他残忍将乌拉降兵全部杀死。在血洗宜罕山城后，建州兵尽收宜罕山城人畜得胜而回。
历经乌碣岩、宜罕山城两次大战，乌拉部元气大伤。不得已之下，九月，布占泰请求与建州重新修好。其实努尔哈赤已经容不下乌拉部了，但他的既定策略是以斧斤渐伐的方式逐渐蚕食乌拉。而彼时的乌拉部势力虽衰却不足以骤折，要想将其灭亡还需等待时日。故而努尔哈赤趁势允准了布占泰的修好之请。当然了即使双方言和修好，也不妨碍建州继续蚕食乌拉部周边。为安抚布占泰，努尔哈赤于九月将亲生女儿穆库什嫁给他。算上之前的额实泰、娥恩哲，穆库什已经是努尔哈赤嫁给布占泰的第三个（侄）女儿。在建州、乌拉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中，嫁给布占泰的穆库什只是父亲为满足自己野心，而抛出去的又一个政治牺牲品。布占泰也是人中英杰，他怎能看不透努尔哈赤险恶用心。在这尔虞我诈的逢场作戏中，可怜的三位建州公主从布占泰那里所能收获的只有淡漠薄情。洞房花烛夜，布占泰假惺惺地将穆库什拥搂怀中。但他脑子里除了对新婚妻子的满满憎恶，就是该如何去与强大的建州周旋了。
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带着兄仇不得报的抑郁和愤恨，凄然病故。其弟金台吉继为贝勒与布扬古并领叶赫。是时建州一家独大，为破危局，叶赫贝勒金台吉又将东哥格格许配与乌拉贝勒布占泰。虽然一如既往地许而未嫁，叶赫却将东哥格格的衣物、鞋子送来作信物以示此番缔结姻盟的诚意。此时东哥格格已年近三十，却依旧秀艳无比、娇色迷人。能和旧爱东哥再续前缘，布占泰自是大喜过望，但他更高兴的是又能与叶赫部结盟共抗强敌建州。也只有乌拉部与叶赫部抱团这一条出路，才能使得两部免遭建州吞并。
知闻纳林布禄的死讯后，已经相继灭亡哈达、辉发两部的努尔哈赤有心趁此契机，携此前连胜余威一举荡平死敌叶赫部。五月，努尔哈赤倾建州兵马而出直扑叶赫部。布占泰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他赶忙率乌拉兵救援叶赫部，另有一些受叶赫部拉拢的蒙古部族亦出兵救援。就在叶赫、建州的兵马于尼牙汉、壮喀二寨杀得难解难分之际。前来增援的乌拉、蒙古兵马成功伏击建州兵，渐渐不支的建州兵被迫撤返。此战建州损失不轻，根据朝鲜《李朝实录》记载，“老酋（努尔哈赤）次子他之贵、老酋异母同生也可赤等战败致死，其他所率军兵，居半败死，甲胄等物，几尽弃失”。笔者认为建州此战失利是不争事实，但若说建州深受其挫且还死伤过半的话。一向仇视建州的朝鲜记载未免太过夸张，真实伤亡数字不可能这么多。要知道当时努尔哈赤已经统一建州女真各部，海西女真的哈达、辉发两部以及东海女真大部，无论在人口还是兵力上建州都得到大幅提升。不计收编的哈达、辉发两部部众，单就万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努尔哈赤“威行迤东诸部，上年间尽撤藩胡”，便攫得“精兵五六千作为心腹之军”（《光海君日记》）。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年），又威逼朝鲜交出数世以来，遗留朝鲜境内的瓦尔喀部女真一千户。如此大批的民众及兵源补充，足以弥补此战损失。史载努尔哈赤即曾言，此次兵败叶赫不过皮外之伤，建州的优势地位并未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