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矛盾激化 - 图腾海东青 - 折冲万里01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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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矛盾激化

明代东北地区女真社会的奴隶制度落后归落后,批判归批判,但笔者还是要为其做些正名。历史上有很多极为暴虐的奴隶制政体,其统治下的奴隶连起码生命权都没有。西藏农奴主们特别喜好残害农奴,动辄施以挖眼、扒皮、断肢等酷刑。殷商时期奴隶主贵族们更是凶残暴虐,经常大规模使用奴隶牺牲、殉葬。反观女真社会因缺少规模型奴隶市场和充足奴隶来源,女真奴隶主们皆以奴隶为奇货供其使唤或转卖,却不会轻易加以杀害。换言之女真社会的奴隶们地位虽卑微但起码能有生命权保障,而且女真奴隶主们还能对来之不易的奴隶体现出难得人道与关怀。例如:奴隶可以融入女真人家庭中,外来奴隶也被允许同女真人通婚。

还是以建州女真为例,逃亡至此或被掳为奴的汉人普遍杂厕于建州女真各部之中,也几乎渗入到每个建州女真家庭里。作为建州女真社会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绝大多数汉人奴隶都可以与女真人生活在一个房屋下,同居共食组成一个混合家庭。这在人道层面上已是很大进步了。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成化元年(公元1465年),汉人奴隶卖土供述,“吾名卖土,父尚阿赤原系辽东人,为建州野人汝弄巨所掳,而奴使之,吾亦生长其家”。在这个典型建州女真家庭中女真人、汉人共居—室,“四壁之下,皆设长炕,绝无遮隔,主、仆男女混处其中”。诚然主仆之间的地位是不可能平等的。但女真人、汉人共居一室从生产生活到风俗习惯,再到文化语言必定会互相影响彼此取长补短。天长日久,两相融合也就成了必然。

在建州女真社会,主动迁来的汉人还可以与女真人随意通婚,这种现象屡见不鲜。史载,越边逃亡至建州的汉人会以户的形式错居在女真村落中,有些还会单独构成一个小村落。嘉靖年间,就曾出现过“越边唐人之居者已成村落”情况。而这种民族杂居的必然结果,就是汉人、女真人在彼此密切交往中“男婚女嫁,累代而居”。关于汉人奴隶与女真人通婚的记载也有很多。上文中提及的汉人奴隶卖土就被主人汝弄巨赐予了一个女真妻子,“以所弄介(系邻部落女真人)女子舍豆为妻居之”。那些从建州女真逃亡的汉人奴隶中很多也都娶了女真妻子。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正统十一年(公元1446年),“自骨看处逃来”的汉人金吾,其妻“曰野人之女”即是女真人,因为不愿分离金吾带着女真妻子和孩子一起出逃。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4年),被掳汉人王昌逃至朝鲜,与王昌一同出逃的妻子同样为“胡女”,也就是女真人。既然汉人奴隶都可以迎娶女真人为妻子,据此为论,建州女真中汉人奴隶的社会地位也不算特别低下卑微。起码嫁给汉人奴隶的女真妻子是不会对自己丈夫抱有民族歧视的。

汉人或汉人奴隶能够娶女真女子,当然了女真人也能够娶汉人女子为妻而且数量也要更多,只不过所娶的汉人女子很多是抢来的。史载,女真人掳掠辽东时特别注重掳掠汉人妇女。掠去之后便“作媳妇”,“作妾”。也有一些贫困的汉人妇女迫于生计而主动逃至女真地区,后来就地嫁给了女真人,这些自主流入女真地区的汉人妇女即是女真人所说的“作妾而居者”。史籍中关于女真人与汉人妇女通婚的记载同样很多。朝鲜《李朝实录》记载,成化五年(公元1469年),被掳汉女弄今从女真出逃至朝鲜。弄今的丈夫女真人多良哈前往朝鲜索人时称,“我买弄今于火剌温兀狄哈,累年作妻率居。今乃逃来……乞还给”。成化二十年(公元1484年),被掳汉女三者出逃朝鲜,“自云愁升应巨(女真人)妻,因其夫出猎,逃来欲还本土(辽东)”。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野人(女真人)高时下,打厮役人,童甫澄可率其妻唐女(汉女),出来于满蒲”。这个不堪主人打骂而出逃的女真奴隶童甫澄可,他的妻子同样是汉人妇女。

由上可知在彼此错居杂处中,汉人和女真人彼此互通婚媾已是当时非常普遍的社会现象。由于长期在女真社会生活又不断与女真人通婚,那些留在女真地区的汉人或汉人奴隶逐渐被女真人同化,并渗透融入到女真民族中。正如朝鲜《李朝实录》所言,“久居彼境(指女真人地区),则语言日变,忘其本语,势所必然”。这些汉人同女真人通婚的下一代,成为了具有新内涵和新精神面貌的新一代女真人,与此同时相当数量的汉人血统也不断融入到女真人中。

诚然以低微的奴隶身份融入进女真族,多少会令汉人觉得十分屈辱。可无论过程如何引起争议让人感到难堪!明代女真人混有汉人血统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其实历史上很多北方民族都是以被征服者或奴隶的身份在日后发展演变中完成了自身角色转换,没什么好屈辱的。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北匈奴灭亡后匈奴故地为鲜卑族占据,原属北匈奴的宇文部就是以被征服奴隶的身份融入进鲜卑族的,最终宇文部成为了鲜卑族中一支重要组成。靖康之变发生后,被掳走的十万余北宋君臣百姓也是以卑贱奴隶身份融入女真族的。后来的女真董鄂部就昔日是北宋俘虏后裔,包括爱新觉罗在内身份高贵的觉罗氏女真也都混有浓重北宋俘虏血统。

再者说在女真民族发展演变过程中,这些融入女真的汉人确实发挥出至关重要的作用。正是他们将汉人先进文化及工艺带入女真地区,促进了女真社会不断进步。举个典型例子,虽说直到万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建州女真方才“始炒铁,开金银矿”真正具备开矿冶铁的关键能力。但在此之前建州、海西女真已经掌握了起码的改铸技术。别看手艺相对简单却是迈向开矿冶铁的根基与前提。而这改铸技艺,就是由流入女真地区的汉族工匠传授给女真人的。试想如果没有这些汉人流入融合,可以肯定女真社会只会更加野蛮黑暗和蒙昧落后。

总而言之女真社会中的汉人奴隶常遭打骂凌辱,亦饱受剥削压迫。但他们可以与女真人互相婚媾还能融入主人家庭生活,相对而言他们的境遇算是不错了。笔者认为这种境遇已经脱离奴隶范畴,完全可以视为封建社会中人身依附关系较强的奴婢。在女真社会中女真奴隶主称呼自家奴隶为包衣(阿哈),也就是家奴。别看社会地位低下,包衣却被允许通过战功等情况置身于显贵并能担任较为重要的职务。但是在主子面前,包衣则始终保留着奴才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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