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民族起源
属国是汉朝为安置归附的匈奴、羌、夷等少数族而专门设置的行政建制。根据《汉书》记载,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匈奴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合四万余人来降”,汉武帝“置五属国以处之”。从此,汉朝对于降附或内属的少数民族大多在其聚居地设属国予以安置。依照汉朝规制,属国与郡同级但属国允许保留国号,即“凡言属国者,存其国号而属汉朝”。亦可延留其部族风俗,即“因其故俗为属国”。为确保汉朝对属国的统治朝廷会在属国派驻属国都尉,秩比二千石,专以掌管属国核心军政大权。稍有不同的是,西汉时属国都尉以下,还设有“丞、候、千人属官,九译令”等职位。而东汉时属国都尉以下,另设属国长史一职负责“职统戎马”。除此之外,属国各级官职也多由朝廷任命的汉族官吏担任,而一些较低官职可由属国的部族首领担任。至于各个属国的部族武装则必须归由属国官员统领,称为属国骑或属国胡骑,又称属国玄军(玄军即铁军)。史载,窦融为张掖属国都尉时麾下就有精兵万骑。东汉末年,军阀公孙瓒在担任辽东属国长史时亦统领着辽东属国部族武装。
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朝攻取河西走廊于此设立河西四郡,从而打通由内地通往西域的陆路交通,汉朝势力开始向西域扩张。元丰三年(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发兵远征击姑师、降楼兰,汉军抚师千里广树威德。太初三年(前102年),汉武帝再派贰师将军远征大宛取胜,自此“西域震恐,都遣使来贡献”。汉朝为确保内地联系西域诸国的陆路通畅,特在敦煌到盐泽之间设立交通亭站,并于轮台和渠犁等处派驻戍卒屯田。同时,汉朝还设置使者校尉代表朝廷处理西域事务兼司驻防及屯田事宜,而这标志着天山以南已为汉朝控制。此后匈奴内乱,神爵二年(前60年),匈奴统领西域各属国的日逐王先贤掸率数万部众向汉朝投降,汉宣帝封其为归德侯。天山以北从此亦归属汉朝,匈奴在西域的统治全面结束。
整个西域俱都归属汉朝,为有效统治这片新纳入大汉版图,但却距离内地较为遥远的广阔疆土,神爵二年(前60年),汉朝正式建立西域都护府,任命原护鄯善以西南道使者郑吉为首任西域都护。自此开始算起西汉时期前后担任西域都护者十八人,东汉时期前后担任西域都护者又有四人。依照汉朝规制,西域都护级别相当于郡守,俸禄两千石。其下设属官有副校尉、丞各一人;司马、侯、千人各二人。除以上属官外,汉朝还在西域派驻有伊循校尉、戊己校尉。伊循校尉负责伊循地区的驻军统领和屯田管理,而戊己校尉则主管屯田事宜并协助都护安辑诸国维护地方治安。为维护自身统治汉朝还在西域派驻有军队并于当地屯垦。西汉时期,朝廷派驻西域的官吏及戍卒最多时约有两万,开垦耕地五十多万亩。东汉时期,朝廷在西域屯垦规模要小很多,驻军及屯垦人数虽说较少,然而据学者估计起码也有五千左右。
作为汉朝派驻西域的最高军政长官,西域都护职责非常广泛,包括:统辖西域诸国,管理驻军屯田,颁行朝廷号令,诸国如有动乱还要发兵征讨。归属都护统辖的西域诸国,其君主可以称国王但必须接受汉朝册封,而后其统治地位方可算为合法。除国王外,各国主要官员也要由汉朝任命,无论国王官员都要佩戴汉朝赐予的印绶。另据《汉书》记载,西域诸国“自译长、城长、君、监、吏、大禄、百工、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印绶”,共计有376人。西域诸国可以自理其政但前提必须听命于汉朝,汉朝颁布的政令亦要通行西域,史称“汉之号令班西域矣”。西域诸国可以拥有自己军队但必须接受汉朝指挥和调遣。“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就是以朝廷名义,调动隶属西域都护府的各部族军队斩杀了北匈奴郅支单于。总之西域都护府设立后,整个西域都被纳入到汉朝统治中。
随着汉朝在西域设立都护府,行使派官、驻军、推行政令等一系列国家主权举措。广阔无垠的西域(新疆)正式投入中华民族大家庭怀抱,成为我们伟大祖国不可分割的神圣国土。
为镇压羌人部落叛乱及隔绝西羌与匈奴之间交通。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武帝设置护羌校尉持节领护西羌,负责掌管西羌各项事务,秩比二千石。史载,护羌校尉职责包括:绥扶诸羌,巡行理事;监管诸羌,保护交通;统兵备边兼理屯田事宜。由于羌人屡屡造反尤其在东汉时期最甚,故而各任护羌校尉往往领有重兵并能指挥地方郡守、都尉。据学者考证,护羌校尉麾下直属将屯兵近二千,湟中义从胡有二三千骑,总数达五千左右。遇有战事还可征发属国中归附羌胡,兵力可达万骑;以及边郡太守所领驻军,各近万骑;另有周边屯田戍卒亦可调遣。换言之西羌一旦生乱,护羌校尉即可在第一时间调集数万兵马予以镇压。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骠骑将军霍去病“袭破匈奴左地”,匈奴败退漠北。汉朝将原居乌桓山的乌桓人迁徙至五郡塞外。史载,为管制这些新降服的乌桓人,汉武帝始置护乌桓校尉,“拥节监领之(乌桓),使不得与匈奴交通”。此后内附汉朝的鲜卑人也被划归护乌桓校尉管辖。依照汉朝规制,护乌桓校尉秩二千石,其下设有长史一人,司马一人。归属护乌桓校尉统辖的乌桓、鲜卑各部渠帅、大人,也都为朝廷封授“侯、王、长、都尉”等称号,并颁以印绶。护乌桓校尉所领职责主要包括三方面:其一、代表朝廷同乌桓、鲜卑联络,协调诸部之间关系处理诸部所遇疾苦,即“持节领护,理其怨结,岁时循行,问所疾苦”。其二、掌管朝廷对乌桓和鲜卑的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等事宜,即“领鲜卑赏赐、质子,岁时互市焉”。其三、负责监领乌桓诸部为汉朝侦察匈奴动静,阻击匈奴对汉朝边郡侵扰。东汉中后期,塞外鲜卑取代北匈奴称雄漠北并屡屡寇抄汉朝边郡。护乌桓校尉因而又率领内附的鲜卑、乌桓突骑,配合汉军打击来自塞外的入寇敌虏,即“遂为汉侦候,助击匈奴、鲜卑”。
汉代,护乌桓校尉在乌桓、鲜卑诸部中享有极高领导权威。这一点在当代学者对内蒙古和林格尔东汉古墓墓壁画考古中,得到了充分而有力的应证。安葬于古墓中的主人,正是东汉王朝委任负责管辖内附鲜卑、乌桓的高级官员护乌桓校尉。墓壁画《官邸宴饮图》中护乌桓校尉在官府宴饮看戏,周边簇拥着众多髨发的鲜卑人、乌桓人,这些鲜卑人、乌桓人结队鱼贯出入极逞趋炎臣附之形色。在墓壁画《幕府图》中护乌桓校尉又威严端坐于校尉府正堂中央,门前侍卫林立,正堂阶下谦恭跪拜着鲜卑、乌桓各部大人、渠帅。而另一组墓壁画《出巡图》中更是生动再现出护乌桓校尉巡视鲜卑、乌桓诸部时的宏大场景。护乌桓校尉乘坐于三匹马拉的车上,在众多随从及鲜卑、乌桓首领护拥下奔驰在山岭草地之间。通过以上几组墓壁画,我们足以确知东汉时期,护乌桓校尉对内附鲜卑、乌桓各部拥有着绝对的统领权威。
东汉时期,南匈奴归附汉朝。为有效管控南匈奴汉朝设护匈奴中郎将一职,秩比二千石,拥节。主要职责即监护南匈奴及其单于,并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其地位当在度辽将军、乌桓校尉之上行使督率之责。其下设置从事二人,有事随事增之,掾随事为员。
进入三国时代,雄踞中原的曹魏政权继续以强硬手腕镇抚北方各少数民族。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率军于白狼山大破三郡乌桓,阵前斩杀乌桓单于蹋顿另收服胡汉降众二十余万,所获降众悉数迁往关内。曹操经此一战基本控制乌桓各部,同时择选乌桓精壮编入己方骑兵。自此后乌桓骑兵成为曹魏政权一支重要军事力量,用《三国志》的话讲,即“由是,三郡乌丸为天下名骑”。随着黄巾之乱爆发,东汉一度失去了对南匈奴控制。后来曹操派遣司隶校尉钟繇困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于平阳,呼厨泉单于无力抵御只得降服,南匈奴男丁被编为义勇服役打仗,南匈奴老幼妇孺则被强行迁至邺城作人质。很多南匈奴部众不肯就范横遭曹魏残酷镇压。根据《三国志》记载,“(南匈奴)其不从命者,兴兵致讨,斩首千数,降附者万计”。鉴于南匈奴曾屡屡叛乱,曹操以荐举至幕府任职为由将南匈奴贵族监视起来。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曹操拘留南匈奴末代单于呼厨泉又拆分南匈奴为五部,各部“立其中贵者为帅”并且“选汉人司马以监督之”,从此南匈奴各部实权皆由汉人司马掌握。太和五年(公元231年),魏明帝复设护匈奴中郎将之职,但一般由并州刺史兼任辖管南匈奴。
黄初元年(公元220年),魏文帝增设护鲜卑校尉处置鲜卑各部事务。青龙三年(公元235年),幽州刺史王雄遣人刺杀了鲜卑首领轲比能,一举犀利手段致使鲜卑此后“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由是,边陲差安,漠南少事”。为补充军力曹魏又将“鲜卑数万”散居雍、梁二州防范蜀汉。正始五年(公元241年),曹魏复设辽东属国以安置归附的东部鲜卑诸部。为控制氐羌两族曹魏一面封官赐爵予以拉拢,一面设护西戎校尉于长安管理关中氐羌及杂胡事务,并派设汉人司马、安夷护军、抚夷护军等职对氐羌两族严加监督。
为强化对东北地区各个少数民族的管理,曹魏初年又于襄平设立护东夷校尉。东夷校尉统帅辽东、昌黎、玄菟、带方、乐浪五郡,并兼管扶余、高句丽、沃沮、挹娄、寇谩汗等边疆少数民族事务。护东夷校尉肩负着保护及扶持臣服朝廷的地方民族政权,打击袭扰边疆的敌对部族势力,维护中原王朝在东北民族地区统治秩序与权威等重要职责。西晋太康六年(公元285年),鲜卑慕容廆灭亡扶余国。身为晋朝护东夷校尉的鲜于婴按兵不救,未能予以干预。晋武帝因而撤免失职的鲜于婴,改任何龛为护东夷校尉,何龛上任不久即“复扶余之国”。
综上所述汉魏晋时期,为能有效管理迁于内地或内附边疆的诸多少数民族,中原王朝不断摸索创新统治模式。依据“因俗而治”原则,设立一批适合民族地区统治的行政机构和官职。除上文提及的机构及官职外,汉魏晋时期,还陆续设立南蛮校尉、护氐校尉等等不一而足。也正是汉魏晋时期,中原王朝对民族地区统治模式的持续探索与改进。为唐代民族地区羁縻州府制度的最终形成奠定坚实基础,与此同时也大大促进我国多民族社会的融合与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