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心胸
陈渔轻轻推开那扇屏风,寂静空荡的闺房始终弥漫着淡淡花香,那是由晒干后的茉莉花瓣混合着几种特殊香料,细心配置而成的香囊。
平日向来挂在镂空繁复花纹的木窗上,用来驱散夏日的蝇虫。
她伸出素白手指,将香囊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云锦棉厚的布料山个,绣着几只肥头大耳的娇憨小鸟,此时正在推推嚷嚷拥挤的堆积在低矮的树枝上,粗糙的线头以及凌乱的针法,任谁也看得出绣花之人的拙劣绣工。
不过此时的她,丝毫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抬起头来,目光透过眼前的香囊,望着屏风后面拿出幽静的角落。
“靠,怎么可能就是一把扇子。”
陈渔没好气的瞪着那把扇子,伸出素白手指丝毫没有犹豫的拿在眼前。
这是一把拥有五种色彩编织而成的羽扇,扇面光洁明亮,有一丝丝灵力在细密的扇面上流转。
但陈渔怎么看就是感觉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如今仓促之间,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只是……
陈渔低头望着凌乱的闺房,脸色忽然一红。
自己好端端没事情做,居然疑神疑鬼,傻傻的拄在门口淋了半天雨水不说,还担惊受怕的将自己心爱的屏风给砸了。
结果,结果……
微风徐徐,吹过缕缕‘花’香,沁人心脾。
刚刚洗过澡,屋内水气氤氲,温热的潮湿气息令陈渔脸颊发红。
她抬起头来,感受着空气里温润德尔气息,微微喘了口气。将别在发髻上的白‘玉’珠钗缓缓摘下,三千青丝如瀑布披散,柔顺的搭在胸前。
陈渔有些疑惑的捡起扇子,观赏了半晌,也没有瞧出哪些不一样的地方。最后甚至有些懊恼的将手中扇子扔到了一旁,扭头倒在了卧榻上,低声是嘟囔了一句:“结果就发现了一把破扇子。”
将这把扇子扔到地上,躺在温暖卧榻上的陈渔,漆黑明亮的眼睛忽然眨了眨。
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翻身而起,这次她步伐走的异常平缓,来到了角落破碎的屏风处。徘徊良久,她上前绕过凌乱堆积的屏风木架,一把拽起了墙壁上挂着的那把青铜古剑。
入手微凉,剑鞘古朴,上面雕刻着一只猛虎,威严刚猛。
古剑在手,陈渔面露一丝微笑,若不是为了你,姑奶奶何至于把屏风都给砸了?
她心情愉悦,****着光洁的小脚,蹦蹦跳跳的再次返回卧榻。但谁知行至一半时蓦然回首,目光尤为好奇的盯着仍在地上的那把扇子,皱眉沉思了好一阵。
可怜的上古至宝,在北疆面对三位显圣神魔,都能绽放出明耀光彩的五火七禽扇。如今却是不知为何,沦落到陈渔的这件闺房。
可惜陈渔对此毫不知情,即使知道掉落在地上的扇子,是引起幽州气候骤变的罪魁祸首。恐怕也没有更多的心情,去了解。
她只是缓缓摇头,大红锦袍长袖一拂,绣了好一阵的锦布再次回到手中。
望着上面拙劣不堪的绣工,这次她自信异常满满,手中长剑蹭然出鞘,剑光微寒‘射’牛斗,犹如秋水映红波。
陈渔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手中古剑锐利剑锋微屈,好似一只下山猛虎弓起它强壮的背脊,蓄势待发。
紧接着,一根红线,剑走偏锋,居然在剑锋之上顽皮的跳动,不断穿梭于布料之上,严丝合缝,细密如发丝。
刀锋起舞,剑锋走线。
不多时,一袭大红锦袍陡然出现在精致的布料上。
大红锦袍。
这是那日的大红锦袍,十里红妆。
陈渔目光有些恍惚,当初的自己本来已经做好了逃婚的打算,却又恰逢冀州红衣匪徒当街逞凶,如此却刚好称了她的心意。
她便自行脱掉了霓凤霞帔,折断凤头钗,只求身负重伤或者容颜尽毁。给自己年迈的父亲找个合适的拒婚理由,免遭郡守吕常成的责罚。
而她自己,足可斩断三千青丝,独坐青灯古佛旁,也算给背地数落她的小人,打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渔低着头,望着自己手上的长剑,温和一笑。
那日场景,历历在目。谁说她平日娇憨无礼,嚣张跋扈,只是你们不懂坚强‘女’子背后柔弱的那颗心。
不要三千红尘,万贯家财,我宁愿孤身一人独伴青灯古佛。
只是那日长街惊魂,令她至今难以忘却的还是那道挺在她身前,一直为她牵马护驾的青衫身影。
但对于让她又羞又恼的临别一脚,每每回想起来,陈渔都恨得牙根痒痒,愤愤不已。
只可惜,那人自前些时日,就已经出发前往北疆。据说此次前往北疆,是找一个素昧平生的校尉。
至于找到以后,还能不能回到南华郡,就要全靠那人的心意了。
躺在阁楼小屋的卧榻上,陈渔忽然双眼弯弯勾起,无论如何,自己始终没有嫁到那个吕家就是好事。
至于那人能不能回来,她也没有太多在意,自己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何必再去奢求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那?
如今想来,倒也不曾有什么失望的地方。
她低着头,眼帘低垂,目光满心愉悦的望着自己的杰作。
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尤其那鲜衣怒马的大红锦袍,不时极为不雅的捧腹大笑,兴奋的在香喷喷的卧榻上来回滚动。
正在此时,屋外万顷竹涛忽然滚滚翻涌,狂风夹杂着碎石不断迸射,雨水化成了利剑,将嫩绿的竹叶切割而下,打的木窗嗡嗡直响。
楼阁寂静的角落,五火七禽扇散发出朦胧的淡淡光泽,这把不知道为何本该在漠北女王陛下手中的至宝,却沦落在被人嫌弃丢落角落里面的下场。
陈渔正在此时,也忽然翻过身来,大眼睛狠狠瞪了窗子一眼,满不在乎的嘟囔了句:“大雨天还不老实,真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