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愿骨肉不生离

事情果如傅稚游所料，五月的时候，太皇太后下诏，朝廷赐予了王莽象征至高无上礼遇的九锡之礼。

乃是：绿韨（遮蔽膝用的彩绸），衮冕（龙帽），衣裳（龙袍），瑒琫（刀柄装饰璧玉的佩刀），瑒珌（刀鞘上装饰璧玉的佩刀），句履（鞋尖上翘的御鞋），鸾路（皇帝专用的御车），乘马（四匹骏马），龙旗九旒（有九个尾梢的龙旗），红色弓箭、黑色弓箭、斧钺、铠甲、九命青玉等，并设置宗官、祝官、卜官、史官，拥有护卫勇士三百人。

王莽叩头拜谢，一一接受。

自此，王莽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赋予九锡以特殊意义之人。

在他之后，还有一系列人也接受了九锡：曹操，司马昭，司马炎，孙权，桓玄，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李渊……

之所以说“特殊意义”，是因为——这些人后来，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件事。

一件对不起册封他们的皇家的事。

篡权。

于是乎，九锡在王莽之后就成了篡位的代名词。谁接受了九锡，基本便等同于说他想要当皇帝了。

王莽加封九锡这日，刘衎邀了西门君惠一起喝酒，他心里烦闷，忍不住发牢骚：“朕看自古以来凡是臣子能够有的至高荣誉，安汉公是一样不缺了。”

西门君惠只微笑饮酒，不置一词。

刘衎又郁郁道：“在天下人心目中，安汉公简直是治国平天下的贤良圣人。”

西门君惠仍然只作未闻。

刘衎终于捺不住性子，直言不讳说：“先生就不能帮朕出谋划策一下吗？上次城隍庙施诊一事，就全是先生的功劳啊，简直是四两拨千斤。”

西门君惠微微笑：“去年皇上不是下诏说，自从汉王朝建立迄今，皇家子弟已有十余万人，各郡、各封国，应设置宗师，负责纠察训导皇家子弟吗？那样不是很好。”

刘衎叹气：“先生难道会不知道？那虽是朕下的诏书，但又哪里是朕的意思？即便是朕的意思，也还要安汉公同意才能施行。”他恨恨一拳砸在案几上，酒盏里的酒溢出了一多半。

“皇上想我如何帮你？”西门君惠淡淡道。

刘衎攥着拳头，慷慨激昂道：“朕想要做一件经天纬地的事情，功绩盖世。”却又语气突地软下来，“自然，还得能过安汉公那一关……”

“盖世？皇上是想盖过安汉公吧。”西门君惠呷一口酒。

刘衎嘿嘿一笑。

“我记得去年安汉公奏请恢复了长安南郊祭天和北郊祭地的大典。论到经天纬地的功绩，那么自然要和前人比对，并且是和古代的帝王比对。我有一计，安汉公必定不会阻拦。”西门君惠说，显是胸有成竹。

刘衎大喜，立时起身拜谢。西门君惠避过，道：“如皇上所说，君惠举手之劳。故不敢当皇上大礼。并且，皇上做成此事，也是济世利民的功德，反倒君惠该多谢皇上。”说着，他向刘衎拱手揖了一揖。

刘衎悉心听着西门君惠的面授机宜，频频点头。

明堂是古代帝王颁布政令，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诸神以及祖先的场所。辟雍则是明堂外环绕的圆形水沟，环水为雍，意为圆满无缺，圆形像辟，即玉璧，象征王道教化圆满不绝。明堂与辟雍，皆是中国古代最高等级的皇家礼制建筑之一。刘衎便下诏，命羲和、刘歆等四人，负责兴建明堂、辟雍，要使大汉帝国的土木工程，足以跟周朝文王兴建灵台、周公兴建洛阳城相媲美。

当初周文王以仁德治国，建造灵台用来观测天文现象，预示祸福吉凶，是得到全体百姓拥护的伟业。而周公测出洛阳平原为“天下之中”，在此定建新都称为“洛邑”，正式列九鼎于太庙，率诸侯、群臣祭祀祖先和上天，并册封天下诸侯，宣布各种典章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