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子午要道

王莽暗暗点头，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西门住持所说固然不错，然只是个人修身之道。本公不信先生的志向仅是在此。”

西门君惠淡淡笑了：“自然。在下之所以不说，是担心理想与世俗相违，恐惊吓到安汉公，冒犯了世人。”

“住持这是激本公么？但说无妨。”

“在下真正的宏愿，是重振道家声威。道家黄、老之术，既能造就当初的文景之治，也必能再造另一个盛世。”

王莽击掌大喝：“好！先生果然非同小可，竟有如此志向！若先生不弃，本公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他不再称呼“住持”而称“先生”，显示出认可与敬重来。

西门君惠并不答话，长身玉立，躬身拱手向王莽郑重一礼。

王莽暗中观察西门君惠，见他行事稳重，一身才学却丝毫不骄狂，听到自己愿意帮他也没有喜形于色，而是仍然不动声色，当下心里不住点头。他转了话题：“请教先生一事。”

“安汉公请讲。”

“本公私下揣度，先生所学甚广，必精于相术。先生与小女相识，本公冒昧问一句，不知小女——当今的皇后，是否有子孙之瑞？”

西门君惠心念电转。

这恐怕才是王莽今日来访的目的。王莽不说“听闻”，直说“先生与小女相识”，自然恐怕是熟稔掌握他与王嬿往来的动态。王莽说“私下揣度”他懂相术，以王莽为人行事的周密，恐怕不是揣度，必是有十足把握才开口。照说王嬿年纪还小，但王莽既然问到子孙之瑞，显然是极为关心皇嗣问题，希望王嬿早早诞下龙子……

今日，他恐怕必定要给出一个答复。

“安汉公请稍候。”说罢，他盘腿坐下来，双手搁于膝上，闭了双目。

王莽不以为忤，也不打扰，自顾淡定饮茶。

良久，西门君惠缓缓张开双目，松开盘着的腿坐了起来。“若想皇后有子孙瑞，请安汉公通子午道。”

“先生此言怎讲？”

“时年十四，始有妇人之道也。子水，午火也，水以天一为牡，火以地二为牝，故火为水妃，今通子午以协之。”

王莽恍然，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嬿今年才不过十三岁，真正成为女人要等月经初潮，一般都在十四岁。西门君惠的建议是打通子午道来进行“辅助治疗”。

于是公元5年，王莽下令重新修凿子午道。

子午道也称子午栈道，是自京城长安通往汉中、巴蜀与其它南方各地的一条重要通道，因穿越子午谷，且从长安南行开始的一段道路为正南正北向而得名，后来一度成为国家驿道。当初汉高祖刘邦于鸿门宴后，被迫由霸上去南郑就任汉王之位时，走的就是子午道。刘邦走过之后，便派张良烧掉了这条栈道，于是现在便是“通”，重新修凿。

与通子午道同时进行的，是椒房殿里重新换过和布置的各种床帏锦帐。处处是“和合童子”的花样，天竺、牡丹和长春花的图案，铺天盖地铺展开来，全部预示着得子的喜兆与瓜瓞绵绵、福泽长远的好意头。

王莽此举在后宫一石掀起千层浪。

这日段良人等便聚在太后处叽喳不满。皇后本已深得皇上爱宠，现在皇上更是频频留宿椒房殿，她们这一般妃嫔本已形同虚设，现在安汉公又以权谋私、为自己女儿谋福利、通此子午道，那她们又哪来机会怀上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