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雪日施诊

雪下得很大，王嬿的轿辇一路咯吱吱地来到蜚廉馆。

整个皇宫都是银装素裹，唯独朱红的宫墙逶迤绵延，望不到尽头一般。这场雪已经下了三天，由小及大，竟像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宫殿的屋檐下结了冰凌，一根根悬挂着，晶莹剔透，像倒悬的匕首。

王嬿不顾兰台她们的一再劝阻，执意要到蜚廉馆来。既然刘衎不信她，那么即便她不来见西门君惠，也可以被想做是心虚，好像欲盖弥彰一般。她便偏要来，既然她没什么需要掩饰和回避的。至于刘衎怎样想，那是他的事。何况她是真的要找西门君惠问个清楚。

西门君惠正带了几个道人和一堆东西在蜚廉馆门口装车，似乎正要出去，王嬿奇道：“这是要去哪里？”

西门君惠未及回答，兰台悄悄拽了王嬿的衣袖，低声道：“莫不是西门先生要离开皇宫？”

王嬿看到马车上放置的大小包裹，一惊，急道：“西门，你这是要去哪里？可、可是要离开？”

西门君惠的耳力，早听到兰台的窃语，见王嬿焦急，忍不住戏弄她：“是啊，离开。”

王嬿大惊失色：“为什么？可是皇上说什么了？”她扯住西门君惠的衣袖，作势就要向御书房而去，“走，我们找皇上去！”

西门君惠扯回自己的衣袖，理了理，慢条斯理道：“不必了，皇上同意了的。”

“果然是他的意思。”王嬿面罩寒霜。

西门君惠略怔了怔，突然有些明白，缓缓笑了。他不再和王嬿开玩笑，正色道：“我出宫去给百姓问诊呢，傍晚便回来。要是不急，明天说吧。”

“你！”王嬿才知被他骗了，气得跺脚，绣鞋沾了雪，湿了一片。她指指车上的大包小裹：“那些是什么？”

“药材啊。”

王嬿松口气：“我还当——”

见西门君惠负着手，一脸的嘲弄，她打住不说了。然后怏怏道：“下这样大雪还出宫，害我白跑一趟。”

西门君惠无语：“就是近日天寒地冻大雪不断才很多人生病啊。难道没人生病我才去？”他眼珠突然一转，压低了声音道，“怎样，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王嬿先是吓了一跳，继而立刻反问：“可以吗？”

西门君惠向后一靠，靠在马车上，望着她促狭地笑：“为什么不可以？你可是皇后啊。”

“皇后？”王嬿苦笑，“你又戏弄我。明知我这皇后做的憋屈，还不如一个小小宫女呢。”她眼睛一亮：“要不我扮成宫女？”

西门君惠白她一眼：“这比柏梁台私会还要严重呢。皇后都装扮成宫女跟我私奔了。”他说着自己先嘻嘻笑起来，越笑越高兴，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王嬿苦于周围耳目众多，不然真是恨不得踹他一脚。

西门君惠笑够了，才道：“我是说——我出宫问诊是皇上的意思，代表皇上和蜚廉馆，去给穷苦百姓免费诊治。你是皇后，如果能亲临，那么百姓一定更加感念皇上的恩德。”

王嬿没有立即答话，但显然已是意动。兰台如何不知晓她？赶忙悄悄扯了王嬿衣袖，附耳道：“小姐可千万不能去。别忘了柏梁台上董昭仪要诬陷你的罪名。何况你和皇上还正僵着呢，这个节骨眼可不敢雪上再加霜。”

西门君惠听到也作没听到，只是稍嫌不耐地踢了踢马车的轮子，将上面的积雪震掉了一些。

兰台所言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王嬿正沉吟间，西门君惠披上斗篷，翻身上了马，道：“时辰不早了，你不去就算了，我们走了。”他回身对马车上的几个道人做了个出发的手势，马车也辚辚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