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规矩
“春岸诗会继承古训,自然不可更改,但曾大人受此污蔑也不可放任不管,清肃朝臣本是臣的职责,臣必定会一一查明,还曾大人一个清白。”
曾明参还想再开口却被商序截退,“林大人所言甚是,就按爱卿说的办吧!”
“臣自知规矩,可此人在台下!上来对质一番,吏部也……”
“曾大人见到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让陛下惩治了他吗?”林疏言看向曾明参,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其实这种借着写诗检举官员的事屡见不鲜,有真有假,但曾明参这人自负惯了,一时间沉不住气,竟在这时发作起来。
曾名参不由心下咯噔一下,无话可说,再坚持下去只会增加陛下的猜忌罢了,最终只能不甘的闭了嘴。“臣,谢陛下。”
商序的眼神落在林疏言身上,想起了许多旧事。
他对这人有不小的印象,他登基第二年的探花郎,因其面容俊美又年少登科,当年游街,花满京城,满楼红袖招,谁不羡慕?
“下去吧。”商序闭上眼,不再理会。
春岸诗会有两个最为重要的环节,作诗便是其中之一。
明面上是礼部出了题,众人凭借自己的才能作诗,但这其中不乏讽谏诗,怨刺诗。
尽管有时候词不达意,过不了百官这一关,写的人仍然不在少数。
但是后来建平帝——也就是商序的父亲,有一年春岸诗会时,一首《昭明赋》被拿到商恒眼前。
那是一篇弹劾当时宰相池砚的辞赋。
建平帝当即便让人把所有的诗作扣了下来,建平帝八年春,朝廷上掀起一番打击世家,裁撤贪官,治罪百官的风潮。
多年过去,依然震慑百官,到如今,“作诗”也成为了皇帝查彻百官重要的切入口。
不多时,所有的诗作都被审查过后才放在了商序的桌上。
每一张纸上都被标定甲、乙、丙、丁四等,还有一类专门被标上了“异”,这一类便是检举诗。
商序草草扫过后三个等次中最上等的几篇,一般也只看甲等的几篇。
“传《记晚春早宴》”
李德勤躬下身,立马走下台,“传——《记晚春早宴》!”
对岸听见这一声传唤不由一片哗然,众多眼睛寻找着,急切地想看看到底是谁。
“草,草民在此……!”身着灰蓝色衣袍的人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侍女在一旁开了道,做出“请”的姿势。
“好……”
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五指蜷在掌心,苍白的掌心立马出现了充血的印记。
“草民温良意,叩见陛下。”
“免礼。”
“谢陛下。”
温良意低垂着头,手指放于两侧轻轻地颤抖着,眼中是挥不散的紧张。
商序朝李德勤挥手,示意把诗词拿给温良意。
“乙等之内,判你为最佳,既如此就由你来亲自读一读。”
温良意接过那张纸,闻言答了声是。
“锦衣才还青山外,朱门还留故道中。长笛马上空云野,东风雨落催小楼。旧时王孙宴时乐,春来风暖飞沙鸥。寸墨难断平生事,毫纸怎担天下愁。空看江火渡船去,焉知蓬莱戏早舟。”
温良意读完,默默在纸后抬眼,试图抓捕一些表情,而后又弱弱地敛目。
台下的人不禁细细琢磨起来,有赞许,当然也有质疑。
“写得不错。”听见皇帝发了话,温良意不禁吐了口气。
“曾大人。”
刚经历一番风雨,这会儿忙不迭被龙椅上的人点了名,不禁抖了抖身子。
“老臣在!”
商序压着嘴角,“你是出题的人,不如就由你来说说,他为何是乙等?”
“臣领命。”
曾明参站立,一番先抑后扬,言辞斟酌得恰到好处。
“只是诗虽然写得不错,但句与句之间的逻辑与衔接尚不成规,加之诗中点到了“天下愁”,却没有很好的深入下去。乙等也算赞誉。”
温良意憨厚,听了批评也不伤心甚至笑答道:“多谢曾大人教诲!草民受教。”
曾明参也笑着应下这声恭维,一首诗评完,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被带过,堂中众人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
“甲卷《望城南春雨》《春耕日上》《京郊赋》受上赏。”
商序挑出写得最佳的三篇,剩下的几篇看起来相差无几,都受中赏。
常侍作于侧面,一一记录下来,以便后面的封赏和查证。
书册第一页便写着“其余乙等留名记册,若是学生便送往各州府,以供学政参考。若是普通百姓则以银钱,田地,布帛代之。”
之后才写上“至于《记晚春早宴》一诗便记下赏。”